連意站在孤島之上。
舉目四顧,四周一切皆無。
除了她站立的危崖,周遭便是萬丈深淵。
她豈會不知道,這是入陣了。
還從未有過這麼猝不及防,就能當麵布陣,且讓她入陣的事兒在她身上發生過。
連意頗有些意外的微微眯了眼,她是真的沒想到遇到同行了。
而且, 這位同行還很有心思,一出手就是陣。
這次對她發出邀請,是要跟她鬥陣?
是否單純的想要滅殺於她,連意還是分得清的。
此陣之中雖然暗藏殺機,卻不算純粹的殺陣,嚴格說起來, 這算是一處困陣。
意思也昭然若揭的很, 像是挑釁,看她能不能憑借一己之力,出了這陣?
一時間,連意倒是並不擔心被她落在外麵的爹娘還有老祖宗。
倒不是對幻幻有信心,而是她對自己的陣法也有信心。
何以,她的陣不如麵前這位呢?
她解得麵前之陣,可她布下的陣,這位且未必解得。
倒是難得的,被激起了攀比之心。
另則,陣有陣意,此陣之中,陣意平和,少了陰詭和惡毒,也沒有魔氣夾雜。
觀陣如觀人,對於這個一直隱於暗處的仙民,連意心中並沒有太大惡感。
既然要鬥陣,那鬥一場也未嘗不可。
順便,她還能揣摩揣摩這人到底是何用意。
她眸底陡然閃過一瞬亮光和躍躍欲試, 仙界的仙陣師呢, 她還未見識過呢。
連意被困入陣中,徹底消失了蹤跡。
若不是幻幻提醒連意是被陣所隱,其餘三人還一頭霧水呢。
便是入陣了,有幻幻提醒,連長海夫婦、連萬山也擔憂不已。
連意之陣,如她之前所親製的星船一般,外人看不見陣中人,陣中人卻能看到和聽見外界的情況。
甚至並不阻礙神識。
那直通的路途如此的平坦,連意壓根就在附近,可以說,便是連萬山,也能對外界情況看的清楚,聽的分明。
連長海夫婦受製於修為和經曆,便是知道自家閨女如何的厲害,甚至也遠遠見識過連意和地心魔相鬥,藤蔓衝天而去的盛景,可從未這般近距離的見識過連意與人鬥,與天搏。
從那八十一道雷劫開始,這是連長海和錢秀兒第一次就近觀摩。
他們為人爹娘,懸著心, 完全幫不上忙, 就這麼看著。
看著那在他們眼中,壓根避無可避,堪稱可怕的雷和術法,看連意數次死裡逃生。
最後,也化成了錢秀兒那壓抑不了的一絲哽咽和連長海的一聲長歎。
他們原本對於連意的與有榮焉全都化成了心疼。
自己也是修士,又何嘗不明白。
修士,與天掙命,哪有容易的。
重生一世,對於藤仙連意來說,這前路艱險阻礙,隻會更加的荊棘叢生。
這一輩子,她托庇在連家,連長海和錢秀兒知道這孩子命中不凡,但最深的渴盼也隻是希望她一世安康。
如此,連長海和錢秀兒對視一眼,他們隨同連意來到仙界,隻求能時常看顧她,照顧她,便也足夠了。
而連萬山,想到的比連長海等人多多了。
於他的眼界來說,連家如今已經是淩霄宗之最。
萬事萬物,盛極則衰,兒孫兒孫福,他老人家沒興趣,也不愛管。
隻連意。
他和連意緣分匪淺。
本是同為廣眉星域修士,他生來嫉惡如仇,對於妄想搶奪廣眉星域的魔物自然無甚好感。
後來,得溯源前輩看中,他隱隱推算出藤仙連意即將托生連家,於是問他可否下凡幫忙。
他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畢竟,便是藤仙連意不來,他下凡示警,令眾人知道魔物對廣眉星域的覬覦,也是好的。
卻沒想到,半道被魔物發現,隻落的殘魂下凡的下場。
後來,他親自給藤仙連意啟蒙,早就建立了深厚的祖孫之情。
他如今重回仙界,滿腦子便是奪回自己的軀體,怎麼說也要助連意一臂之力。
好歹,他也是天仙修為呢。
再者,在仙界多年,他也不是沒有根基,這次回來,那些事那些人都要好好收攏和了斷。
如此,他雖則擔憂連意,但比起連長海和錢秀兒,他可有信心多了。
如今剛來仙界而已,危機重重又如何,連意敢來,就沒有怕過。
且等著,等他修為恢複,看還有多少人敢明著給他家孩子使絆子。
倒是幻幻,從中看出了點端倪:
“咦,我覺得小意似乎對這個用陣誆她之人很是寬容哎。”
外麵有一個穿著一襲駝色長衫直褂的男子,那男子甚至數次光明正大的盯著陣法看,顯然已經發現了幻幻幾人的躲避之處。
但他顯然沒有來戳破的意思,更是對他腳下那個還未死,但被連意嚇得半死的“同伴”置之不理。
幻幻皺眉,隻覺得便是跟奸詐狡猾的連意在一起三四百年,還是沒有看明白人心。
總覺得古怪的很,為何大家把翻臉不認人這種活計都玩兒的那麼好?
連意是,這個仙民也是。
連意自然不知道這些,她此時滿腹心思在陣之上。
陣之一道,萬變不離其宗,高明的陣師,所布設的陣法雖然陣意不同,但都是了無痕跡的。
有時候,陣師無聲無息的布設的陣法,甚至會讓身處其中之人根本察覺不到。
而目前,連意想看出陣的生門何處,卻不是能立刻就能看出來的。
強力破陣?
彆開玩笑了,那人是天仙修為,她如何跟他硬碰硬。
之前那三個,其中兩個,分明就是魔族,她一生所學對魔物都有克製。
有點投機取巧之嫌。
而另一個,膽小如鼠,早就被她嚇破了膽,實力大損,她再稍用了些手段和陣法。
但若是不以最快的速度破陣,也就失去了較量的意義。
心中思量如此,連意手中動作未停。
手中,藤蔓牽引而出,枝葉舒展蔓延,似乎要將整個陣法空間都塞滿。
隨著枝葉舒展,此陣法空間之中的一切,也逐步在連意的腦海之中變得清晰可聞起來。
這便是識陣。
連意的一舉一動,賈培成都清楚的很。
他自然知道,連意在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