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心看著麵前這小孩兒,臉還很嫩,看起來隻有十一二歲的模樣,她從來不欺負比自己年紀小的,便喝道:“讓開,老子不演電視劇!”
她常年在武館裡跟師兄師弟那些大老爺們混,說話也免不了沾了些江湖氣,生起氣來,老子來老子去,叫那小太監都聽愣了。
大太監此時也爬起身來了,想去抓她,一對上秦心那雙紅紅的眼,就覺得自己的脊背疼得緊,生出幾分忌憚來,指著她道:“長樂郡主,長公主殿下有過明令,您要是沒交待清楚抱雪閣的事情,可萬萬不能離開此地,您想清楚了。”
秦心不理他,徑自往前走,那小太監攔不住,拚命向大太監使眼色,大太監見她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不免有些氣弱了,一扯那小太監,道:“走,先出去。”
門哐啷一聲又被關上了,秦心慢了一步,她腳一軟跌坐在地上,胃裡那饑餓感又火燒火燎起來,像是包了一塊燒紅的烙鐵,酸水直往上倒,剛剛她才摔了那太監,此時已完全沒了力氣,她的額頭還有些發燙,手腳發軟,暈乎乎的。
依照秦心的經驗,這是要生病的前兆,要糟。
門外,那大太監麻利地上了鎖,小太監才舒了一口氣,道:“福公公,長樂郡主的力氣好大啊。”
被摔的福公公沒好氣白了他一眼,一瘸一拐地走著,惡狠狠道:“想不到兔子急了也咬人,這差事可真他娘的難辦。”
小太監縮了縮脖子,道:“那現在要如何是好?殿下那邊如何交待?”
福公公道:“還能怎麼辦?今日的飯食送了沒?”
小太監猶豫道:“還沒,公公您吩咐早上不必送,我打算等會再去。”
福公公想了想,一雙三角眼眯起,道:“不,今兒不送了,長樂郡主憂思過度,估摸著也沒什麼胃口。”
他說到這裡,又狠狠道:“我還就不信了,就這樣她還不肯交代事情。”
小太監驚了一下,道:“公公,昨晚也沒送,今兒再不送,郡主她還能撐得住麼?”
福公公發狠道:“撐不住自然就會交代了,她還能餓死自個兒?這都是些錦衣玉食,富貴鄉裡長大的主兒,哪裡能熬得住事?”
小太監躊躇道:“可……可我聽說,長樂郡主很是得皇上的喜歡,若來日……”
福公公不以為意道:“她又不是皇上的親生血脈,再得喜歡又如何?再說了,你我如今是在替長公主殿下辦事,那位才是真真正正的天家血脈,論起聖寵,宮裡還沒人越得過她去,彆說區區一個郡主,就算這會兒裡頭的是二公主和三公主,那也是一樣,日後真要算起來,孰輕孰重,皇上心裡自然有數的,他還能落了長公主殿下的麵子不成?總之咱們聽候吩咐辦事便成了。”
小太監欲言又止,那邊福公公扶著腰,嘶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好像剛剛那一摔扭著了,他暗暗罵道,沒爹教沒娘養的野東西。
門外的人聲沒了,秦心這才直起身來,原來她之前一直是貼在門上偷聽,這會兒麵上浮現若有所思之色,長樂郡主,長公主殿下,抱雪閣……
聽起來跟真的似的。
她蹲在地上,腦門發燙,一手搗住咕咕作響的肚子,伸出另一隻手來,五指纖纖,白皙如玉,翻過來,掌心嬌嫩柔軟,完全沒做過事情的一隻手,上麵沒有寫字時留下來的繭子,也沒有打拳時留下來的傷疤,就連那無名指上凍瘡的疤痕也不見了。
她心想,這還搞不好就是真的了。
……
宿寒宮。
傍晚時分,早早便掌了燈,一名身著淺青色衫裙的宮婢進來,輕手輕腳地走到熏爐前,拿起銅簽撥了撥,又往裡頭添了些香料,不出片刻,淡淡的清冷香氣便散了出來。
簾子後麵,燈火昏黃,一道人影被投在了紗簾上,清瘦,挺拔,手裡拿著一本書正在翻看,宮婢悄悄望去,隻能看見一隻手,修長白皙,仿佛工匠們精雕細琢打磨出來的玉。
她看了一眼,便立即垂下頭,外麵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下來了,一個男子聲音喚道:“殿下。”
簾子後的人終於有了反應:“什麼事?”
聲音不冷不淡,仿佛玉石相撞的聲響,帶著一股子不近人情的冷漠,門口的人道:“殿下,清秋院那邊有消息來,說長樂郡主跑了!”
“哦?”那原本甚是淡漠的聲音裡染上了一絲興味,她咬著字眼重複了一遍:“跑,了?”
林白鹿垂下頭,道:“是,聽說是爬上了清秋院側殿的房頂……”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擦了一把額上的汗,側殿房頂,換做是他也要花一些時間才能上去,也不知那嬌嬌弱弱的長樂郡主是如何爬上去的。
簾子裡靜默了片刻,緊接著,一隻白皙如玉的手伸過來,將紗簾撥開,露出了一張絕豔的臉,眉目穠麗,卻透著一股子冷冽的氣勢,甚至壓過了那過分的精致,她唇角微勾,眼裡倒沒什麼笑意,道:“人呢?”
林白鹿不敢直視,道:“還在房頂上坐著呢,誰敢用梯子爬上去,她就敢推誰的梯子,好幾個人都摔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