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她在幾日前誤入了抱雪閣,像是捅了一個偌大的馬蜂窩,得罪了長公主殿下,在她還什麼狀況都沒明白的時候,就已被凶神惡煞的太監們抓了起來,關進了清秋院。
這期間沒有一個人來找她,秦雪衣熬了兩日,就魂兮歸去了。
醒來的時候,秦心成了秦雪衣。
她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發愣,琢磨著接下來該怎麼辦,她夢裡的記憶並不多,零零碎碎的,隻有一個大概,拚接得不完整,這讓她有些束手束腳。
雖然她素來膽大,可有一條,就是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這是一貫穩重的大師兄教的,在局勢不明的時候,按兵不動才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外間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她扭頭看了一眼,隻見有人影在簾子外走動,片刻後,掀起簾子進來,是幾個作宮婢打扮的少女,穿著淺青色的衫裙,手裡端著托盤,魚貫而入。
秦心,不,秦雪衣抽了抽鼻子,敏銳地嗅到了空氣中的食物香氣,她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來。
那宮婢捧著雕花紅木的托盤過來,上麵放著一個精致的梅花描金白瓷蓋盅,秦雪衣一雙眼睛噌地亮起,把那宮婢都嚇了一跳:“郡主?”
秦雪衣輕咳一聲,略微收斂了些,抬起頭,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那宮婢,眉頭微蹙,輕聲道:“我可以吃嗎?”
她如今大病未愈,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無比,眉如遠山,桃花眼澄澈清透,眼圈兒微紅,泛起幾分水意,透著脆弱,就仿佛冬日裡凝結的薄冰,輕輕一碰就會折斷似的,我見猶憐,那宮婢見慣了長公主燕明卿那等冷冽漠然,氣勢逼人的性子,陡然碰見這樣柔弱的人物,不免多了幾分憐惜。
她連忙放下托盤,柔聲道:“這就是為郡主準備的,郡主請用。”
跟在後麵的宮婢哎了一聲,似乎是想阻止,最後看了秦雪衣一眼,到底是什麼也沒說出來,雖說是為長樂郡主準備的,但是上頭的意思,是要先問了話再給吃啊。
瓷盅揭開來,暖暖的食物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秦雪衣一邊吃,一邊想,三師兄的法子確實好用,關鍵時候示個弱,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隻可惜她從前是哭不出來的,跟著三師兄學了幾次,隻學到了皮毛,倒不如秦雪衣這具身體,眼淚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很是方便。
三師兄說過,她有一種獸一般的直覺,能夠憑借著這直覺迅速感覺出人的善意和喜惡,就好比,她剛剛隻會對麵前這位宮婢示弱,但若是換了她身後那位,秦雪衣恐怕就不會這麼做了。
那個宮婢一看就不是心軟的脾氣,媚眼做給瞎子看,秦雪衣才不想白費力氣。
她吃飽了之後,才甜笑著,眉眼彎彎地衝那宮婢道:“謝謝姐姐,我吃飽了。”
那宮婢受寵若驚,秦雪衣到底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如今叫她一介奴婢為姐姐,她卻不敢受,宮婢連忙退開一步,慌道:“郡主折煞奴婢了。”
秦雪衣將瓷盅放下,笑眯眯道:“你看起來比我大,叫你一聲姐姐,是沒錯的。”
宮婢仍舊不敢受,秦雪衣知道她們古人規矩多,也不堅持,後麵那宮婢忽而出聲道:“奴婢們奉了主子的命令而來,郡主既然用了吃食,也該告訴奴婢一聲,當初您去抱雪閣,是做什麼去了?”
這話說得不太客氣,她的姿態也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秦雪衣並不想理會她,她眼睛一轉,對麵前到那個送粥的宮女招了招手,道:“你來,我隻告訴你一個人。”
那個開口的宮婢一怔,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了,秦雪衣此舉簡直是在往她臉上扇耳光,叫她麵孔乍青乍白,好似打翻了染料一般。
那宮婢猶豫了一下,依言附耳過來,秦雪衣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末了又道:“去回你主子吧,她不會責怪你的。”
宮婢麵上露出遲疑之色,欲言又止,最後捧著托盤退下,去回長公主了。
寢殿內燈火通明,燕明卿披著外裳坐在桌邊,麵前擺著一局棋盤,聽了宮婢的話,摩挲著手中的墨玉棋子,又重複了一遍:“她說,一場大病之後,許多事情不記得了?”
宮婢垂頭恭敬道:“是,郡主是這樣告訴奴婢的。”
燕明卿麵上浮現若有所思之色,她抬手將棋子擲回棋盅,慢慢地道:“病了一場,就連脾性都變了?”
“我倒真的想見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