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伊芙也不清楚具體時間,但肯定沒有十個月那麼長,甚至可以說短暫得可怕——瓦妮莎就“生”出了一個孩子。
伊芙心情非常微妙又複雜。
……她就這樣當媽媽了?呃不對,孩子是瓦妮莎生,所以她當爸爸了?
伊芙盯著眼前“小怪物”,陷入了奇妙沉思中。
雖然用“小怪物”來形容一個剛剛出生孩子不太好,但是除了“小怪物”伊芙已經找不到其他形容了……“小怪物”有著一個碩大腦袋,頭顱跟身體等長,軀乾部分瘦小、乾癟得可憐,四肢就像爬行動物手足一樣嚴重萎縮,還有一條小小、光禿禿尾巴……雖然看上去有點像多出來尾椎骨。
瓦妮莎吃下她頭發,是想生一個同樣有著淡金色頭發孩子,但事實並不如她所願。“小怪物”碩大、甚至有些臃腫腦袋上隻稀稀拉拉地長著幾縷乾枯頭發,顏色也並非淡金,而是枯黃、暗淡,像是下雨天後泥巴。
小怪物母親顯然對它外表很不滿意。瓦妮莎單手將其拎起來,審視它眼神仿佛是在打量一件充滿瑕疵商品,說:“嘖,這可不是我想要頭發。好難看。”
小怪物絲毫沒有感受到母親嫌惡,甚至向母親伸出萎縮雙手,發出了“嘶嘶嘶”聲音。
瓦妮莎看起來已經對它沒有任何興趣了。她仰起頭,將嘴張大成一個不可思議程度,打算把小怪物吞進嘴裡。
伊芙:“!!!”
伊芙及時製止了她:“等一下瓦妮莎,你想做什麼?”
“把它吃了。”瓦妮莎舔了下鮮紅嘴唇,她頭上那些毒蛇也垂涎欲滴地盯著小怪物,繼續說:“有機會再生一個。這個太難看了。”
伊芙:“……”
伊芙嘗試理解惡魔腦回路。
因為孩子長得太難看就直接吃了?呃,這不太好吧……不對,這很不好啊!
小怪物懵懵懂懂中意識到自己被母親當成了低劣食物,瘦小身體蜷縮了起來,“嘶嘶嘶”聲音也低了下去,可憐兮兮地看向了伊芙。
伊芙作為孩子父親責任心瞬間受到了譴責。伊芙昧著良心說:“還好吧,其實也不難看……”
瓦妮莎:“原來王後喜歡這種模樣東西麼?”
小怪物越發楚楚可憐地盯著伊芙。
伊芙:“……唔。”
瓦妮莎勾起嘴唇,慷慨大方地將小怪物塞給了伊芙,似乎是覺得自己無意中領悟到了什麼能討伊芙開心方法。瓦妮莎對她說:“那就送給你了,王後。拿去隨便玩吧。”
伊芙:“……”
伊芙隻能將小怪物接了過來,表情有些茫然,很明顯女惡魔反應和行為都已經超出了身為人類她預計。但即便如此,她動作仍舊很輕,將小怪物抱在懷裡模樣可以稱得上溫柔了。
小怪物乖巧地趴在伊芙懷裡,抬起沉甸甸又光禿禿大腦袋,自下而上地用一雙黑漆漆眼睛盯著伊芙看。它似乎察覺到自己已經安全了,眼睛一點一點地眯了起來。
伊芙沒想到自己這麼年輕居然就開始了守寡式、不對,鰥夫式育兒。
她給小怪物取名為“夏維爾”,伊芙沒有照看小孩子經驗,更不知道應該如何養育一隻惡魔幼崽。“夏維爾”起初還很正常,隻是稍微瘦小了一點,然後身體就變得越來也虛弱,到最後隻能一動不動地趴在伊芙膝蓋上,眼睛疲憊地半睜著。
伊芙對此束手無策,親生母親瓦妮莎也毫不關心不聞不問,因此,她隻能去請教拜蒙。
拜蒙一見到半死不活“夏維爾”,就冷淡地開口說:“這個醜陋小東西是?”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啦,它有名字,它叫‘夏維爾’。”伊芙抱著“夏維爾”,解釋說:“它是瓦妮莎吃了我頭發後,生出來孩子。”
“哦。”拜蒙點點頭,表示了解,然後黑色兜帽下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臉上:“出軌?”
伊芙:“……”
伊芙:“……才不是!!”
拜蒙:“不要緊張,我沒有指責你意思,王後。”
伊芙:“我也沒有可以讓你指責地方好麼。”
拜蒙將略帶探究目光停留在剛出生小惡魔身上,開口道:“我知道‘夏維爾’這個名字,他是你身邊一名神殿騎士。”
“咦,你怎麼知道?難道你關注過他麼?”伊芙眨眨眼睛,目光中帶著一點意外。
拜蒙回答說:“我關注過你身邊每一個人。”
伊芙:“……”
伊芙眼神專注地盯著他,忽然笑了起來:“嗯……是因為想知道我事情麼?”
“……”
拜蒙少見地停頓了一下——對方說法沒有任何問題,但他察覺到好像哪裡不對勁,然而這種微妙異樣感很快在伊芙滿含期待目光中消融了。
“是。”拜蒙說。
拜蒙繼續問:“為什麼要給它取這個名字。”
“我想想看……大概是因為很像吧。”伊芙垂下眼睛,認真地看了懷裡“夏維爾”一眼。
拜蒙也跟著看向“夏維爾”,似乎是在仔細判斷它與本尊到底哪裡相似。
伊芙伸出手、停在“夏維爾”頭頂上,後者乖巧順從地抬了下沉重腦袋,輕輕地碰了碰她手心。
伊芙露出了微笑:“看,他們都很聽話。”
“不過話說回來,你也好瓦妮莎也好,為什麼都會覺得‘夏維爾’很醜呢?”伊芙看了懷中“夏維爾”一眼,平心而論,瘦瘦小小“夏維爾”真算不上好看,如果放在恐怖電影裡,大概就是異形幼崽。
不過這就是問題所在。
伊芙不解:“難道惡魔審美也跟人類一樣麼?”
拜蒙回答說:“我想,應該是不一樣。”
伊芙又問:“那在惡魔看來,什麼才是算得上好看呢?”
“堅硬皮膚、尖銳牙齒、難以碎裂骨骼和有力肢體,”拜蒙說,“再加上速度跟力量,這些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