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冷靜地回答:“生出來孩子會一代比一代弱小。”
沙耶克:“……嗯,那確不行。”
“而且他太醜了,”伊芙試著回想了一下,搖著頭說,“肥胖、臃腫,禿頂,渾身都是臭味,以正常審美來看是個一無是處男人,唯一讓人喜歡隻有他身份、地位還有錢。”
“他有一個病弱去世妻子,又在外麵養了很多情婦,我母親就是其中之一。她是出身低微平民,卻渴望權力和財富,給有權有勢人當情婦是她唯一能想出來辦法,畢竟她長得很美。”
伊芙平靜地說:“但是人類是會衰老,再美女人也不例外,但幸好在她日漸衰老時候生出了我。因為她已經不再美麗,卻還是像以前一樣愚蠢,所以父親漸漸厭倦了她,她就想用我來代替她自己,重新得到父親注意。為此,在我七歲生日那一天,她借口替我慶祝生日,把我送進了父親房間。”
說到這裡,伊芙低下頭,耳邊淡金色長發柔順地垂落了下來,勾勒她纖細而白皙脖頸。她聲音又輕又柔,卻不可避免地顯現出某種令人不寒而栗冷淡。
“……但是我早就已經做好準備了,在我父親一次又一次看向我時候,在我母親一次又一次試探我時候,我就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了。我向我母親哭訴過,說父親行為讓我很害怕,但她從不理會。父親也是,我越害怕,他就越高興,就好像我給了他什麼特殊獎勵一樣。”
“所以那一天,我在身上偷偷地藏了一把小叉子,打算當他動手時候就用叉子刺穿他喉嚨。我父親有特殊癖好,麵對他女兒時候也同樣如此,所以他先是把我弄得渾身是傷,等確定我無法反抗之後,才放心地、鬆懈地向我伸出手。我忍耐了那麼久,終於刺向了他。”
伊芙頓了頓,回憶了一下——她在回憶當時畫麵。
“哦,對了……最後他倒在地上,渾身都是血。因為發不出聲音,他隻能趴在地上向我磕頭,用不停流淚眼睛祈求我,求我能夠放過他。”
伊芙笑了起來,眼睛也彎成了漂亮月牙:“那時候,我在想,一直以來我到底在害怕什麼呢?”
“麵對這樣一個人,撇開華麗衣飾、簇擁隨從,沒有地位權力和金錢傍身就什麼也不是,受到攻擊隻會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向人搖尾乞憐——”
“麵對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羸弱靈魂,我為什麼要怕他?”
伊芙輕聲說。她聲音壓得很低,仿佛這件事情、這句話隻要有她一個人知道,就已經足夠了。
伊芙等了一會兒,回應她隻有一片寂靜。
沙耶克已經睡著了。
……這樣才對,人類小女孩反抗父親施暴、還差點弑父經曆對於一位惡魔大公而言,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平庸睡前故事罷了。
伊芙靜靜地想著,她以前確害怕許多東西。
剛穿來這個世界時候,她害怕自己回不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法術天賦、身體素質也不佳,她害怕自己會變成手無縛雞之力弱者;麵對歇斯底裡母親時,她害怕;麵對心懷不軌父親時,她害怕。
她小時候待在奢華伯爵府邸,隻覺得自己呼吸每一口都是充滿毒液空氣,白天小心翼翼緊張不安,夜晚會做一些胡思亂想噩夢。
但是從那一天起,從她親手把叉子捅進敵人喉嚨那一刻開始,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她逃出家那天晚上下著茫茫大雪,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她不知道該去哪裡、該向哪裡逃,隻能朝著有光地方一刻不停地奔跑,在白茫茫雪地上留下一連串臟兮兮腳印。
最後她倒在無人問津、昏暗小巷子裡,窩在一堆臭烘烘垃圾旁邊。
雪很冷,她身體也很冷,但她腦子卻很清醒。
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年幼伊芙想,反正她在哪裡都能活下去。如果活不下去,那就去死,死在哪裡都是一樣。
她已經知道了讓自己活下去、最簡單方法。
…………
伊芙看了一眼另一邊巨型沙漏,發現上麵沙子已經流光了,在底部壘成了一個小山堆。
因為舊傷沒有愈合,所以沙耶克隻能擁有十分短暫、清醒時間,然後就會沉睡。伊芙猜想,大概那個巨型沙漏測量就是沙耶克清醒時長。
而城堡裡,那些被沙耶克喂養人類寵物們也在同一時間陷入了沉睡。
伊芙成了唯一能夠正常活動生物。
在這個時候選擇溜走確是個不錯主意……但是伊芙不可能自己逃跑,她不認識王宮路,外麵又全都是惡魔,她一個柔柔弱弱人類在外麵亂跑實在是太危險了。
所以她隻能等待,等待著賽貢像之前說一樣,會趁沙耶克睡著時候來接她。
……但是和以前一樣,這一次伊芙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在賽貢用輕飄飄語氣向她許諾,用嘲弄目光盯著她時候,伊芙就已經做好了被他拋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