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神殿。
“喂!你們聽說了嗎?伊芙她啊,居然真回來了!”
“咦?她不是在回家半路上被紅龍擄走了麼?怎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人被龍擄走之後還能活著回來。”
“當然是夏維爾把她救回來!”
“那夏維爾他豈不是打敗了一條龍?!”
“確如此!我聽伊芙親口說,她說夏維爾為了救她向那條紅龍發起了挑戰,最後打敗並且殺死了紅龍——怪不得回來時候夏維爾受了那麼嚴重傷,一直昏睡了五天才清醒。”
“啊啊啊啊啊!太厲害了!!夏維爾他,居然比一條龍還要強大!”
“……說不定,是愛情力量?”
“喂!不要亂說話!夏維爾隻是為了報答伊芙恩情而已,畢竟當初是伊芙她極力主張將夏維爾從貧民窟帶進來……如果不是伊芙,夏維爾怎麼可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知道啦知道啦,我就隨便那麼一說嘛,真是,你太嚴肅了——”
日光灼灼,春意盎然,花團錦簇庭院中三三兩兩年輕神官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熱情洋溢地討論著最近發生一件大事——備受關注年輕騎士夏維爾為了救回被紅龍擄走伊芙,單槍匹馬地挑戰並殺死了一條龍。
在這個名不見經傳邊陲城市,芝麻大點小事都會被來來回回傳上三四遍,更何況是屠龍這樣大事情。不過短短幾日,夏維爾和伊芙名字就傳遍了這個城市每一處角落——雖然他們兩個早就已經非常有名了——過了一段時間,連遠在帝都皇帝陛下跟大主教都聽說最近出現了一名成功屠龍年輕騎士。
這樣發展遠遠超出了當事人預料。
神官們聚在一起興奮討論身影清清楚楚地映入了一雙翡翠似綠色眼睛裡。這雙眼睛冰冷而沉默,鴉羽般睫毛在眼眶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當他垂下眼睛時,寡淡目光便充滿了不近人情陰鬱。
夏維爾屈膝側坐在窗台上麵,沉默地注視著那幾位討論得越來越熱烈神官。他聽力極好,自然把他們說出話都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裡。
他靜靜地聽著,直到再也不能忍受一般側過臉,看向窗戶另一側。
在那裡,伊芙正規規矩矩地端坐在桌邊,專心致誌地看著書。
自從清醒之後,夏維爾就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他變得再也無法直視她了。現在也是一樣,他目光一旦觸碰到伊芙身影,就迅速地垂落下去,在桌角跟地麵之間來回搖擺。
夏維爾低聲道:“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伊芙也不看他,連頭也沒抬,繼續盯著泛黃書頁,平靜地問:“你是指什麼?”
“殺死龍人根本不是我。”
夏維爾聲音短促,話音剛落,他就緊緊地抿起嘴唇,像是再也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伊芙不緊不慢地翻過書籍一頁,聲音溫和:“這樣不是很好麼?你殺了一條龍,成功地將我救了回來,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一個人類能做到這樣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個英雄——”
“……不對。”
夏維爾打斷了她,沒有被她話中編織美夢所迷惑,重傷帶給他疼痛並沒有消失,現在他又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痛苦,額上青筋猶如潛伏毒蛇一般抽動著。
夏維爾麵無表情地開口道:“事情不是這樣,我也不是英雄。我什麼都不是。”
伊芙停下手中動作,終於抬起了頭。
“那你想讓我說什麼呢?”伊芙慢慢地說道,她甚至露出了微笑,“把事情經過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麼?”
夏維爾反射性地表達出抗拒:“……不。”
他臉色更加蒼白了。
明明那麼高大、英俊,可是看起來卻又那麼可憐。
於是,伊芙隻好用輕柔聲音耐心地安撫他:“放心,我不會說……這件事情會成為秘密,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隻要你不說出去,就沒有人會知道——你會背叛我麼?”
“……不會。”
“那就太好了。”
伊芙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隨後站起身,走到他麵前。
夏維爾感到了一絲緊張,他剛想彆過臉,就被伊芙阻止了動作——伊芙伸出雙手,將纖細手指插進他發間,強迫他低下頭。
她沒用什麼力氣,但夏維爾卻無法反抗,也不能拒絕。他隻好順從伊芙心意,時隔多日後,終於與她對視了起來。
紅龍留給他傷口太過嚴重,不好好調養幾個月根本無法痊愈。夏維爾頭上纏著繃帶,臉上還有一些細小傷口跟淤青,不過這都無關緊要,因為連他最為狼狽樣子伊芙都已經見到過了。
伊芙捧著他頭顱,自下而上地看著他,盯著他眼睛,說:“但是,僅僅‘不會背叛’我是遠遠不夠。這一點,你自己也清楚吧?”
“……”
“畢竟發生了這樣事情……你會覺得愧疚、不敢麵對我也是理所當然。但是一直這麼下去也不行。”
“……”
“那就補償我吧,夏維爾。做錯了事情,首先應該道歉,然後補償。你覺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