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討厭失敗那一個。
伊芙安靜地依偎在拜蒙懷裡, 在心裡想著,失敗者不會永遠都是失敗者……隻要在對方心裡種下一顆小小種子,用甜蜜或者惡毒語言日夜灌溉, 總有一天會長出一棵她真正想要大樹。
拜蒙抱著伊芙,揮動著漆黑翅膀, 將她帶回王宮。人類體重對他而言微不足道,但即便如此他也能敏銳地感覺到伊芙身體更加消瘦了——他扶著她肩膀,堅硬皮膚緊緊地貼在那過分孱弱骨頭上,她很輕, 又瘦弱,好像稍不注意就會被風吹走。
回到王宮後,拜蒙並沒有將她放下意思, 而是一直抱著她、走回房間。
在這一路上, 伊芙感覺到似乎有許多目光正注視著自己。於是,她抬起頭拉起遮蓋住大半張臉黑色兜帽, 眼睛循著那些注視自己目光一一看去。
那些王宮惡魔侍從露出或訝異、或害怕、或畏懼神情,一對上她琉璃般眼睛, 便紛紛恭恭敬敬地垂下頭, 身體緊繃。
伊芙覺得奇怪, 之前看見她時候, 這些侍從可沒有過這樣反應,甚至因為她人類身份,還對她有幾分輕蔑。
伊芙問:“他們在害怕什麼?”
拜蒙想了一下, 回答說:“他們在害怕賽貢。你身上屬於賽貢氣味實在太濃了。”
伊芙下意識地理了理攏在身上衣袍, 她低下頭, 尖尖下頜縮進了衣領裡, 繼續小聲地問:“即便穿著你衣服……還是能聞得見他味道麼?”
拜蒙點了點頭, 說:“因為你吃了他肉。”
這相當於賽貢身體一部分進入了她身體,融進了血肉跟骨頭裡,然後屬於賽貢那部分濃鬱氣息就會從每一個毛孔鑽出來。氣息是惡魔用來分辨敵人最有效手段,在其他惡魔看來,伊芙就跟賽貢有著曖昧不清聯係,因此會將對賽貢畏懼轉移到她身上。
伊芙不自覺地抬起手,表情認真地聞了一下自己手指,開口道:“是什麼味道呢?我怎麼什麼也聞不到?”
拜蒙:“是一種討厭味道。”
伊芙眨眨眼睛,笑著說:“真麼?看來要趕快把這股氣味去掉才行……有什麼辦法麼?”
“……有。”
說到這裡,拜蒙停頓了一下。他垂下那雙漂亮紫色眼睛,寡淡目光隻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就飛快地移到了她鬢邊。
“但你不會喜歡。”拜蒙低聲說。
伊芙:“……”
伊芙盯著他,慢慢地笑了起來,說:“哦……這樣啊,那就算了吧。”
拜蒙美麗臉上沒什麼表情,他隻是看了伊芙一眼,又點了下頭。
伊芙被拜蒙親自送回了房間,漂亮銀發惡魔待在房間門口呆了好長一段時間,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時候,伊芙忽然伸出手,拉住他衣袖,用溫和聲音說:“請等一下。”
拜蒙轉過頭,目光疑惑地看著她,隨後那雙猶如紫色寶石般眼睛慢慢睜大——伊芙在他麵前,抬起柔軟雙手,解開了自己衣領。
伊芙先是摘下了頭上黑色兜帽,她不知道為什麼拜蒙會一直耐心地戴著這個東西,兜帽不僅會遮住大半張臉,還會遮住視線,在黑色兜帽遮掩下,伊芙隻能看清楚腳下地麵。
她那一頭微微淩亂淡金色頭發露了出來,有一縷頭發還頑劣地繞在她頭頂,而頭發主人卻對此渾然不覺。
拜蒙記得她一直很注重自己儀表,會仔仔細細地梳理好每一根頭發、整理好每一道褶皺,他想替她理一理——之前伊芙就是這樣體貼地對待他——可是他身體卻自作主張地違背了他意願,而原因僅僅是因為他認為伊芙無知無覺模樣有些可愛。
伊芙試圖解開衣領上銀質紐扣,上麵纏繞著細細銀鏈,因此耗費了她些許時間。穿在拜蒙身上十分合適且襯得身形修長衣袍對她來說卻過於寬大了,長長衣擺拖在了地上,導致她不得不像提起華麗禮服裙角一樣動作小心地將它提起來。
正當她低著頭,將身上黑色衣袍脫到一半時候,就聽見拜蒙用一種猶豫、充滿不確定聲音開口道:“……你不是說算了麼?”
伊芙抬起頭,覺得奇怪地看向拜蒙。他們簡簡單單地對視了一眼,就分彆領會到了對方意圖——拜蒙立刻麵無表情地偏過臉,先她一步躲開了她視線。
伊芙有點想笑,但她顧及到實力強大惡魔同樣強大自尊心,還是忍住了。
她將身上那件屬於對方衣袍脫下來,整理好,遞過去,輕柔地說:“我……我想把這個還給你。”
但拜蒙卻搖了搖,說:“不用了。”
伊芙:“?”
“……這上麵也有味道麼?”伊芙猜測會不會是衣服也沾上了賽貢氣味,讓他覺得不開心,“那我洗了之後再還給你?”
拜蒙:“不是因為這個。”
拜蒙用古井無波眼神看了她一眼,簡短地說:“你好像很喜歡我臉。”
伊芙:“……呃。”
“我計算過了,”拜蒙繼續說,“回來路上,你偷看了我二十七次,看我時間或長或短,一旦被我發現就會低下頭。”
伊芙:“……唔。”
“你喜歡我臉麼。”拜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