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對話我全都聽到了哦!”
拜蒙前腳剛踏出房門, 賽貢後腳就從敞開的窗戶外麵跳了進來。
伊芙隻不過才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就看見賽貢已經恢複了完整的身體——想也知道他把伊芙的囑咐當做了耳旁風,趁她不在偷偷吃掉了很多王宮裡的侍從,順便引起了拜蒙的懷疑。
儘管已經重新生長出了殘缺的肢體, 但賽貢看上去仍舊比之前瘦弱許多, 他臉色更加蒼白、下頜更加削瘦, 隻是那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在望向伊芙時依舊明亮,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賽貢眼神灼灼地盯著伊芙,問道:“所以你還是想選擇拜蒙對麼?比起我,你更想要拜蒙麼?”
他一連串逼問的態度近乎咄咄逼人了,但賽貢身上那股一貫洶洶的氣勢早在他像一條狗一樣被圈養時就消失了。
他抿著嘴唇,眼神不甘地盯著伊芙, 雖然伊芙還沒有開口肯定或否認, 他就已經感到了一絲緊張、不安跟委屈了。
“唔……”伊芙露出微微思索的神情,回答說, “其實你們對我來說都一樣,無論選擇哪一個都沒有太大的差彆。”
伊芙:“我自己倒是隻想要最聽話的那一個……”
“不過, 你把他們全都殺了也行。”伊芙對賽貢微微一笑, 她那雙琉璃般美麗的眼睛裡似乎流轉著攝人心神的微光。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阿加雷斯、拜蒙、阿斯莫德,把他們全都殺光!”
“做不到啦, 這太勉強了!賽貢的身體才剛剛恢複, 不可以這麼冒險……”
兩隻手掌上的嘴圍繞著這個話題吵吵鬨鬨、爭執不休,而賽貢卻仿佛什麼也沒聽見似的, 睜著眼睛、直直地注視著伊芙, 像是快要被對方的美麗迷花了眼睛、蠱惑了心神。
賽貢舔舔嘴唇,看著她的眼睛裡隱隱透著瘋狂,開口說道:“可以、當然可以, 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想讓我先殺誰?阿加雷斯跟拜蒙比較困難,現在的話,可以先挑阿斯莫德下手。”
“哎呀,”伊芙看似驚訝地抬起手,掩住嘴唇,溫聲道,“我可沒這麼說。”
“沒關係,”賽貢彎起眼睛,笑眯眯地應道,“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伊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賽貢岔著腿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著椅背,將消瘦了一點的側臉貼在手臂上。他雙眼亮晶晶地望著伊芙,像一條等著主人摸頭或者喂食的小狗,開口問:“對了,我的禮物呢?你說了會給我帶禮物的。”
“但前提是你把房間打掃乾淨,並且不要給我惹麻煩。”
伊芙巡視了一圈房間,繼續說:“而這兩件事情你都沒有做到。”
這麼說著,伊芙就朝床邊走過去,慢條斯理地將淩亂的床單和被子整理好。緊接著她將目光移到地上卷起一角的地毯上,她遞出腳尖,將地毯輕輕掀開,遮掩其下的一片沉澱下來的汙黑血跡便顯露了出來。
伊芙看了看地上的血跡,又看了看一副漫不經心模樣的賽貢,好奇地問:“你把拜蒙當作白癡麼?”
這房間裡麵的痕跡實在是太多了,以拜蒙的頭腦,他根本不用仔細思考,隻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才會另有所指地提到“不入流的惡魔”——想一想就知道這指的是誰。
“就算被他發現了又能怎麼樣?”賽貢毫不在意,他就是故意讓對方看出來的,他又露出了那種刻意捉弄人的、頑劣的目光,說:“我們兩個的事情,他遲早都會知道的。”
伊芙反問道:“我們發生過什麼事情麼?”
賽貢愣了一下。
“既然你的傷都已經好了,”伊芙溫柔地說,“那差不多也該離開這裡了吧?”
賽貢眨眨眼睛,不由自主地直起身體,碧綠色的眼睛裡流露出難以掩飾的迷茫。
他動了動嘴唇,脆弱的聲音從喉嚨裡發出來:“可、可你說過,我是屬於你的惡……”
“哦,你是說那個麼?”伊芙出聲發斷了他,她想了一下,似乎也回憶起了自己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伊芙善解人意地安撫他:“難道你不是迫不得已才這樣說的麼?隻是因為受了傷、需要一個容身之地,才不得不這麼答應我……啊,當然,我可以理解,畢竟我也沒有強迫彆人的愛好。”
“你已經可以從我身邊離開了。”伊芙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往旁邊退開一步,露出身後緊閉著的房門。
賽貢:“……”
賽貢緩慢地將目光從伊芙移到那扇房門上。
他盯著緊閉的房門看了半天,瞳孔驟然縮小,他仿佛被什麼東西灼傷了一般飛快地偏過臉,全身上下的肌肉緊繃,連細細長長的尾巴也變得僵硬了起來。
“……不、不對,不是這樣,”賽貢狠狠地皺起眉頭,露出了一臉抗拒的表情,聲音異常急促,“我不是被迫的!我就是屬於你的惡魔!”
伊芙問:“真的麼?”
“……真的。”
“你是自願的麼?”
“是。”
“哦,原來是這樣啊……”
伊芙不緊不慢地說著,在賽貢的注視下,她走到床邊的壁櫃前,打開其中一個小抽屜,將放在裡麵的東西拿了出來。
伊芙轉過身,將手裡的東西朝賽貢的方向扔了過去,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賽貢伸出手,穩穩當當地將那個東西接了過來——是一個項圈。
這是一個做工相當粗糙的項圈,一看就知道是給市場上最為低賤的惡魔奴隸或者魔獸戴在脖子上,內部有一圈細小尖銳的刺,戴在脖子上的時候這些刺就會刺破皮膚、嵌進肉裡,如果長時間沒有取下來,這些刺就會跟皮肉生長在一起。
賽貢微微眯起眼睛——他認出來了,這是之前他丟給伊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