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魔(1 / 2)

雖然嘴上這麼說, 但伊芙仍舊毫無憐憫之心。

她忽然想起了拜蒙不經意間看向她的目光——那是一種竭力表現出來的溫和,那雙冷冰冰的紫色眼睛所流露出的柔和,儘管隻是看起來隻有一點點, 但也已經是他身為惡魔所能給予出的全部了。

伊芙已經記不起來拜蒙從什麼時候起一直用這種眼神注視著她了, 可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 便溫柔地、帶著強迫地引誘對方心甘情願地走進她的漩渦裡。

她做起這種事情來輕車熟路又毫不猶豫,但伊芙還是沒想到拜蒙竟然會做到這種地步——

結合阿加雷斯的話跟之前拜蒙向她索要的一小瓶鮮血, 伊芙想,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拜蒙應該是拿著她的血去分娩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了。

……這個惡魔,看上去挺聰明的,但為什麼要做出愚蠢到令人費解的事情呢?

或許是因為並不是借由自己的身體孕育惡魔的後代,伊芙對這種事情沒有絲毫實感, 聽到阿加雷斯彆有意味的隻言片語後, 伊芙第一個反應就是猜測拜蒙此時此刻應當非常虛弱, 可以輕而易舉地限製住他。

至於孩子……

對於伊芙來說,不過就會一個除了使強大的拜蒙變得虛弱的、可有可無的東西而已。這麼說起來, 之前瓦妮莎也吃了她的一根頭發生下了一個羸弱的小惡魔。

伊芙一開始還悉心照料著那隻小惡魔,儘管它醜陋、弱小又暫時派不上用場,但一旦發覺這個由瓦妮莎分娩出的小惡魔並不會老老實實、全心全意地聽從她之後, 伊芙就對它興趣全無了。

時至今日,伊芙的想法都沒有任何改變。

惡魔是惡魔, 人類是人類, 自從她踏進舊域的那一刻開始,伊芙就下定決心不會輕信任何一個惡魔,也不會將多餘的感情浪費在他們身上。儘管這麼說有些殘忍,但對於伊芙而言, 無論是拜蒙、阿加雷斯、賽貢,還是阿斯莫德,他們都是一樣的,都是她想得到就一定能得到手,卻又在心理層麵上冷眼相待的另一個種族的生物。

人類不會相信惡魔,人類隻會相信他們的狗。

所以伊芙美麗的臉上流露出滿意的神色,她開開心心地看向自己那條隻要循著味道就一定能找過來的狗——

身披黑色鬥篷、遮擋住大半張臉的男人雙腳踩在窗框上,默不作聲地跳了進來。

在伊芙含笑的目光注視下,男人不偏不倚、徑直地朝她的方向走過去,一邊走,一邊抬起肌肉結實的手臂、摘下掩蓋住麵容的黑色兜帽。

於是,一張猶如貴族般英俊的臉便露了出來。

這麼長時間沒有見麵,對方的長相似乎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他的下巴更加削瘦、堅毅,臉上的骨骼線條更加深刻地凸顯出來。他左邊眉骨上多了一道淺淺的傷痕,這讓他看上去顯得更加冷酷跟不近人情。

但他那雙綠色眼睛又暗又沉,緊緊地盯住她,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分毫。

伊芙慢慢地笑了起來,細聲說:“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就跟以前一樣。”

“……”

夏維爾逐漸握緊拳頭,捏緊的指節泛出白色,他麵無表情,目光卻下意識地從她的臉上移開、停在了伊芙的腳下,連帶著頭顱也輕微地低垂了下去。

夏維爾動了動薄薄的、毫無血色的嘴唇,低聲道:“我來帶你離開。”

……

伊芙從來沒有覺得離開王宮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情。

她坐在正在翱翔於夜空中的骨龍上,遠遠地眺望著,看見矗立著王宮的浮島變得越來越遠、越來也小,直到完完全全地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她就這樣看了一會兒,忽然說:“你要帶我離開倒是沒有任何問題,不過我的身上有魔王的印記,隨時隨地都會被找到……你想帶我躲到哪裡去呢?”

伊芙一邊說著,一邊回過頭,冷風胡亂吹拂著她那一頭微微卷曲的長發,幾根淡金色的發絲緊貼在她白皙細膩的臉頰上。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伊芙的目光並沒有落在被她提問的夏維爾身上,而是遊刃有餘地注視著另一道身影——伊芙單手撐著下巴,眼神含笑地盯著久彆重逢的惡魔大公沙耶克。

沙耶克那張看上去性彆模糊而又清秀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似乎有意疏遠伊芙,沒有看她一眼,即便被伊芙這麼專注地盯著,沙耶克也不為所動,甚至冷漠地朝伊芙相反的方向撇過臉。

伊芙追問道:“大公有什麼好辦法麼?”

沙耶克皺起眉頭,似乎對伊芙的稱呼表示反感。

伊芙“哎呀”了一聲,麵露遺憾,一臉欲言又止地看向夏維爾。

夏維爾抱著手中的長劍,掃了沙耶克一眼,發出態度強硬的命令:“回答她的問題。”

很快,沙耶克就麵露掙紮、目光含恨,仿佛受到了什麼莫大的屈辱一般,咬牙切齒地回答說:“沒有!魔王留下的印記無法卸除也難以掩蓋,除非死亡,不然永遠都不會消失。”

伊芙點點頭,沒有感到驚訝,倒不如說她早就猜到了會是這樣。伊芙仍舊捧著臉頰,溫聲細語地開口道:“這樣啊……那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如果他們追上來了,就把他們殺了吧。你可以做到麼?”

“可以。”夏維爾回答說。

沙耶克冷笑了一聲,嘲諷人類的狂妄與自不量力:“不過隻是一個人類,竟然還想殺死惡魔?你在做什麼夢?”

“可能是吧,”夏維爾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做出了反擊,瞬間擊潰了對方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大概會比收拾你更加困難一些。”

沙耶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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