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拂雲離開後,趁著天色還早,燕搖春便帶上知秋和盼桃二人,出了長安宮,順著宮道往乾清宮的方向而去,遠遠的,看見有一行人朝這邊過來,十來個宮女太監浩浩蕩蕩,眾星拱月地簇擁著一名女子。
知秋低聲道:“主子,是淑妃娘娘。”
燕搖春都險些要忘記這一號人了,自從上次淑妃摔了禦賜之物後,她就被禁足一個月,大致算一算,確實已經到時間了。
正思索間,淑妃的儀仗已經到了近前,她坐在抬輿之上,低頭看過來,所謂冤家路窄,淑妃在燕搖春身上吃了一個大虧,如今仇人相見,自然是分外眼紅。
她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燕搖春,語氣輕慢地道:“燕美人,本宮聽說你前陣子病了,怎麼不好好養病,反而出來晃悠,就不怕將病氣過給旁人麼?”
也難說淑妃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燕搖春如今已是四品容華,她卻依然稱她為美人。
燕搖春懶得同她計較,尤其是她之前聽楚彧說,淑妃是有點精神病在身上的,於是對她也就愈發寬容了,笑了笑,道:“那淑妃娘娘可要離嬪妾遠一些,萬一一個不小心,讓娘娘的病情加重可就不好了。”
淑妃表情微變,冷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嬪妾沒什麼意思。”
淑妃緊盯著她,眼神中透著驚疑和警惕之色,大概是吃了一次教訓的緣故,她比從前冷靜了很多,告誡道:“你不要得意,燕搖春,這後宮裡還沒有你說話的份兒,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說完,她便收回目光,命宮人繼續前行,目不斜視地與燕搖春擦肩而過了。
……
燕搖春到乾清宮的時候,李得福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連忙捧著拂塵迎上去,笑眯眯地行了禮,道:“奴才見過燕容華,請容華金安。”
燕搖春問他:“皇上現在在忙嗎?”
李得福忙道:“皇上在批折子,不過您若是想求見,奴才這就去為您通稟。”
楚彧見其他人沒有時間,但是見這位的時間肯定是有的,哪怕沒有也要硬擠出來。
燕搖春笑了笑:“那就有勞公公了。”
“您折煞奴才了。”
李得福躬著身子入了殿,不多時便出來了,笑眯眯地道:“皇上召燕容華覲見,您請。”
與燕搖春之前來時一樣,殿內一如既往的安靜,窗大開著,金色的夕陽將斑駁的樹影投落在窗下,楚彧坐在禦案後,天光將他的身影勾勒得分外挺拔,如鬆如竹。
因為背著光的緣故,燕搖春看不清楚他麵上的表情,卻依然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從她踏入殿中的那一刻起。
莫名的,燕搖春竟然有一些緊張。
緊張?
她為什麼會感覺到緊張?
有點奇怪,燕搖春從未有過這種情緒,既緊張,又帶著幾分期許,看著她一步一步走近……
燕搖春倏然停下步子,伸手撫上心口,秀眉下意識微微蹙起,為這突如其來的陌生情緒,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
楚彧似有所覺,立即站起身來,繞過禦案向她走來,一邊問道:“是身子不舒服嗎?”
“沒有,”燕搖春定了定神,竭力讓自己忽視那些複雜的情緒,抬頭看向楚彧,對上那雙熟悉的鳳眸,她原本想說的話,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嚨處。
那一夜的畫麵在腦海中迅速掠過,雖然隻是零星的
片段,卻十分清晰,燕搖春遲疑道:“我有事情想問你。”
楚彧拉起她,往榻邊走去,一邊道:“什麼事?”
燕搖春觀察著他的表情,試探問道:“那個移情蠱……是你拿了嗎?”
楚彧的動作微滯,很快又恢複如初,嗯了一聲,道:“是我拿的,怎麼了?”
他如此坦蕩,近乎理直氣壯,燕搖春一時間無言以對,很快,她就想起自己的來意,追問道:“你放在哪裡?”
楚彧低頭看著她,薄唇微微抿起,卻沒有回答,燕搖春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如果說,一開始隻是兩分猜測,這會兒,她已經十拿九穩了,一把抓住對方的衣袖,不可置信道:“你真吃了?”
“彆怕,”楚彧立即安撫她,道:“我吃的是子蠱。”
燕搖春睜圓眼睛,怒從心頭起,罵道:“你是不是有病?”
楚彧看著她,表情有些無措,又似乎很不解,解釋道:“我吃的是子蠱,你彆生氣。”
“誰要你吃那玩意了?!”燕搖春快氣死了,揪住他的衣襟,卻發現自己身高不夠,沒法與這人對視,隻好仰起頭,破口大罵道:“楚彧,你腦子裡裝了什麼東西?你要不要晃一晃,把裡麵的水倒出來?”
楚彧:……
“我說我前幾天怎麼不難受了,明明病還沒有完全好,”燕搖春越想越氣,恨不得給楚彧來一下子,她又想起什麼,抓住他的手,叫道:“八幺八!你給我滾出來!”
八幺八戰戰兢兢:“宿、宿主大人,八、八幺八八為您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