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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正是傍晚時分,天上下著牛毛細雨,陣陣寒風吹得雨絲斜落,凍得人眼珠子都發疼了。
丹鳳門前,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值守的一名禁軍抬首,循聲眺望,隻見數匹駿馬疾馳而來,穿過細密的雨幕,眨眼便至近前,馬背上的侍衛從腰間摘下一塊牙牌,遞了過來。
禁軍隊長看了一眼,連忙拱了拱手,陪著笑寒暄道:“原來是秦大人,好久不見了。”
秦燦將牙牌收入袖中,翻身下馬,理了理衣袖,口中道:“我為皇上辦差去了。”
他說著,伸手往身後招了一招,其餘幾個侍衛也立即跟著下馬,眾人這才發現,那後麵竟還有一輛青篷馬車,有人打起車簾子,衝裡麵道:“下來。”
語氣隨意,也並不怎麼客氣,那禁軍隊長不免有些好奇,探著頭看去,片刻後,隻見那馬車上下來了一名女子,二十歲上下的年紀,模樣勉強算得上清秀,穿著打扮頗為樸素,看上去簡直平平無奇。
秦燦端詳她片刻,略微提高聲音,道:“冬兒姑娘,走罷。”
有兩名侍衛走在那名女子左右兩側,這動作竟隱約透出幾分看守監視的意思,一行人緩步入了丹鳳門。
入了宮,雨勢漸漸歇了,地上濕漉漉的,一個年輕的小內侍正行色匆匆地走著,遠遠見了秦燦一行人,連忙疾步過來,拱手作揖:“秦大人。”
他先是看了一眼那女子,放輕聲音,試探道:“這個就是……”
秦燦點了點頭,道:“正是她,我現在去乾清宮向皇上複命。”
“不不,”那小內侍連連擺手,道:“李總管已經知道這事了,派小人來知會您一聲,先把人送去掖庭。”
“送去掖庭?”秦燦大為詫異,把他拉到一邊,低聲道:“李總管這是什麼意思?這宮女可是犯了事,皇上親自下的令,我一路上累死累活,千裡迢迢,好不容易把人抓回來,李總管要把她安置在掖庭?再不濟也要關去慎刑司吧?”
小內侍聽了,忙道:“秦大人辛苦了,不過李總管就是這麼說的,具體原因,小人也不
太清楚,就說把人送去掖庭,不要去慎刑司。”
“再說了,”那小內侍又瞟了一眼那女子,道:“您近日不在宮中,許多事情不知道,慎刑司之前出了點岔子,說不得還不如掖庭安全。”
秦燦問道:“什麼岔子?”
小內侍便答道:“之前有個宮女也是犯了事,在慎刑司看押,太後娘娘讓人審問,但是後來不知怎麼被人毒死了,如今慎刑司上下全被發落了,皇上正在派人查呢。”
他的聲音並未收斂,清晰地傳入其他人耳中,冬兒略微動了動,聽見小內侍還在抱怨:“聽說那個宮女當初是在錦繡宮做事的,也不知是得罪了誰,有人把毒下在了她的飯食裡,她吃了以後,沒一陣功夫就死了,七竅流血,嘖嘖,那叫一個慘。”
秦燦皺起眉,下意識朝這邊望了一眼,冬兒立即垂下頭,沉默不語,秦燦收回目光,對那小內侍道:“既然是李總管的意思,那我就照辦了。”
他說完,對幾個侍衛吩咐道:“你們先把人送去掖庭,找一間屋子單獨安置她,若無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接近,我先去向皇上複命。”
眾人齊聲應下,領著冬兒走了。
因著才下過雨,宮道上積了許多水,鞋靴踩在上麵,發出清脆的聲響,沒有人說話,於是靜默的空氣中,隻能聽見此起彼伏的腳步聲。
正在這時,遠遠有一行人迎麵而來,是後宮嬪妃的采杖,眾侍衛連忙停下,低著頭,往牆邊讓了讓,等那采杖到了近前,忽然有一個輕柔的女子聲音傳來:“你們這是去做什麼?”
一個侍衛聽了,十分恭敬地答道:“回稟娘娘的話,屬下奉命,護送此女前往掖庭。”
“掖庭?”那輕柔的女聲道:“本宮瞧著,她這副穿戴打扮,不像是宮中的宮女啊,難道是新入宮的?”
過了一會兒,對方又道:“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那冬兒僵立著,爾後,才慢慢地抬起頭,對上了一雙女子的眼睛,惠昭儀靜靜地端詳片刻,道:“這看著,年紀也不太合適。”
侍衛謹慎答道:“啟稟娘娘,小人是聽命行事,至於此女入宮的原因,小人也無法得知,還請娘娘恕罪。”
“罷了,”惠昭儀溫柔地笑了笑,道:“你們原都是替皇上辦差的,縱然有什麼事情,也不是本宮能過問的,就不耽擱你們了,去吧。”
幾個侍衛鬆了一口氣,又拱手恭送她的采杖遠去,這才領著冬兒繼續往前走。
而另一邊,采杖隊伍才過了一道宮門,惠昭儀便抬了抬手,宮人們紛紛停下來,她望著淺灰色的天幕,輕輕吸了一口氣,良久後,才道:“本宮覺得有些頭疼,先回宮吧。”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又輕聲對貼身宮女吩咐道:“玉蝶,去請林太醫過來一趟,給本宮診一診脈。”
玉蝶聽了,連忙垂下頭,道:“是,奴婢這就去太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