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姝滿臉憋屈的把掛在床頭的狐裘拿了過來,用帶子在脖子處係了一個蝴蝶結。
狐裘是小和尚的,又大又長,她得提著下擺才能避免拖到地上。
蘇姝攏緊狐裘,跳下床,汲上床邊不知是誰的大棉鞋,急步走進了旁邊的耳房。
等她再次回來的時候,她便聽到小和尚冷冷清清的聲音。
“藥已經不燙了,快點喝掉。”
蘇姝:“……”
原來剛才他沒有逼著她喝,隻因太燙了,她果然不能對這狗東西抱有期待。
蘇姝原本是不想喝的,但是小和尚卻放下了手中的書,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似笑非笑地問她:“要我給你喂?”
他喂哪有好果子吃?十有**就是被捏著嘴巴往裡灌,什麼裡子麵子全沒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蘇姝撇了撇嘴:“喝就喝嘛。”
她坐到了桌邊,端起碗,強忍著那股惡心的味道,閉著眼睛把藥灌了下去。
蘇姝這些年跟著將軍們東躲西藏,時常隱居在人跡罕至的大山裡,她一個年幼的孩子哪裡受得了這些苦?
儘管華煙姑姑費儘心力照顧她,她也三天兩頭的生病,他們又不能隨意下山,生病了便由軍中的赤腳大夫在山中采些草藥熬給她喝。
這些年她喝中藥都喝習慣了,也沒那麼嬌氣。
明心靜靜地看著麵前的小丫頭,她身板瘦瘦小小,頭發也枯糟糟,可見這些年過得很不好。
他驀然攥緊了拳,良久才吐出了胸中那口濁氣。
“喏,藕喝完了。”蘇姝苦得吐舌頭,卻倔強的把空掉的碗舉給小和尚看。
“好乖。”明心上前摸了摸她軟軟的發頂,把空碗拿走,順便遞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瓷盅在她手上,“獎勵你的,但是一天隻能吃兩塊。”
話落,明心拿著碗走了,一同遠去的,還有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蘇姝卻愣了好久,這算得上是兩人相遇以來,最和諧的時刻了吧。
隻是他一副哄孩子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想想她上輩子的年齡,蘇姝的臉頓時有種踩到翔的扭曲感。
垂眸看著手中的青花瓷盅,她緩緩揭開了蓋子。
一股甜香
味撲麵而來,裡麵是手指頭那麼大一塊一塊的,有些像薄荷糖一樣的東西。
她猶豫了一下,拿起一塊含進嘴裡,甜蜜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開來,她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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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盅裡的糖塊,蘇姝隻吃了一塊便沒再動。
有些心心念念的東西,沒有得到時總會有一股執念,可是真正得到了卻發現,它也不過如此。
午飯是蔬菜瘦肉粥,熬得很香,因為生病而胃口不好的蘇姝也吃了一小碗。
讓她沒想到的是,小和尚竟然也喝了兩大碗瘦肉粥,外加兩個大包子,以及一碟子油燜筍乾。
這家夥不但能吃,還絲毫沒有出家人要戒葷的自覺,再看他那沒有戒疤的腦袋,蘇姝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這人隻怕是個妖僧。
飯後,沈大夫來給她把脈,說她身體底子太差,這次風寒嚴重,沒那麼快好,估計這幾天還會反複發燒。
小和尚聞言似乎打算在這裡長住,房間裡被幾名丫鬟婆子重新布置了一番,熏香錦被,碳爐也燒了兩個,房間裡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腦子清醒了一點的蘇姝,半躺在床上,冷眼看著麵前這一切,一雙小手慢慢緊攥成拳。
這個小和尚,絕不簡單。
先不說一個普通的和尚,絕不可能一路由小廝伺候著,單是馬車以及這個房間的奢華布置,以及他穿的華貴狐裘,就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手的。
如果她沒有燒糊塗的話,當時進這家醫館時,沈大夫在小和尚麵前自稱的是‘草民’。
這就有意思了,如果不是麵對皇室與達官貴人,他為何要用這個稱呼?
想到這裡,蘇姝的視線下意識就落到了對麵的小和尚身上。
婆子在她的大床不遠處放了一個軟榻,上麵鋪好了被子,小和尚這會兒正懶懶地躺在上麵,顯然他是打算在這裡睡了,他一點兒也沒有這個時代的人,骨子裡講究男女大防的自覺。
光禿禿的腦袋下,那張臉依然無害而好看,再加上他年紀小還是出家人,剛開始蘇姝竟對他生出些天然的濾鏡來。
現在冷靜一想,這人小小年紀卻氣質沉穩,處事波瀾不驚,如果是放在一方大師身上,尚能稱一句淡然脫俗,可他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心性,隻能說明他心機深沉。
這讓她不得不擔心,這個小和尚執意要把她留在他的身邊,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蘇姝想不通,便把這事拋到了腦後,畢竟她現在還生著病,等她養好了身體,再想辦法跑路也不遲。
卻不想這天晚上,睡得正香的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她迷蒙睜眼間便見一人坐在她的床邊,手中拿了一枚食指那麼長,泛著冷光的銀針向她快速地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