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姝去‘汀蘭院’陪陸文雅吃晚飯的時候,夾菜,倒水,吹彩虹屁,忙的不亦樂乎。
陸文雅狐疑地看了她好幾眼,終究沒忍住,問道:“你今兒是怎麼回事?”
“討好您呀。”蘇姝憂傷地歎了一口氣,“就是覺得我這回讓娘親擔憂了,娘親不要生我的氣才好。”
在現代,蘇姝從來沒有覺得,女子比男人差了什麼?
可穿越到古代,她深感,很多時候女兒家是比不上男人的。
從小困在後宅,即便是翱翔九天的雄鷹,被折斷了羽翼,也隻能淪為平凡的小雞崽。
往往十幾歲便會出嫁,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家庭去摸爬滾打,伺候長輩,生兒育女。
如果運氣好,遇到脾氣溫和的丈夫,婆家慈善,那麼日子還會好過一些。
如果運氣不好,遇到難纏的婆婆,挑剔的小姑子,惡毒的姨娘,日子真是想想就好窒息。
偏偏古代大多盲婚啞嫁,一生幸或不幸,全憑的是運氣。
越是在這呆的久了,蘇姝越覺得,相比較起來還是未出嫁的日子最愜意。
她是不打算嫁人了,但是蘇家肯定不會答應。花了許多金錢又占了嫡女名頭的她,蘇明遠那精明的老狐狸,肯定指望將來把她賣個好價錢。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她當初可以花六年的時間摸清將軍們的防守,認真布局,從他們隱姓埋名的山頭逃出來。
那麼她同樣可以在十五歲及笄之前,努力存銀子,學好本事,為將來跑路做打算。
畢竟古人壽命又不長,十年後蘇明遠定然更加蒼老,對蘇家的掌控力也會低很多。
而蘇青致,隻要忽悠的好,他耳根子又軟,還是很好達到目的。
實在不行,還有工具人合夥人。隻要她本事夠大,對外麵了解的更多,她完全可以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假意成婚,給他一個他無法抗拒的好處,過個幾年再和離。
到那時她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種種花,養養魚,爬爬山。平日裡有丫鬟婆子伺候著,每月收收租子,如果能把娘接過去,那日子就太完美了。
蘇姝像是突然找到了人生目標一樣,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嘴角的笑容也愈發明媚。
陸文雅真不知道今天這女兒中了什麼邪?從進屋開始就一直在傻笑,難不成她被楊景年那一鞭子抽傻了?
她點了點她的腦袋,皺眉問:“娘自然不會生你的氣,不過我聽說,九皇子讓你抄佛經?”
蘇姝頓時從剛才的白日夢裡清醒了,對哦,她身邊還有妖僧。要想過美日子,妖僧就是個巨大的絆腳石,得先想辦法把他挪開才行。
“我也不知道哪得罪了表哥,他一定要我抄佛經。我想著是不是空了大師給他布置的課業,他想偷懶,就推我頭上了。”
陸文雅聞言,頓時樂了:“你這丫頭就會貧嘴,九殿下身邊有小廝伺候,他真想找人代勞,吩咐身邊的小廝豈不是更方便,哪裡會這麼麻煩來折騰你。”
誰知道那家夥什麼毛病,從跟她見麵第一眼開始,就對她不停的管東管西。
蘇姝正腹誹著,卻聽到陸文雅突然來了一句。
“他好像很喜歡你。”
蘇姝渾身一僵,雙眼裡閃過一抹錯愕,怎麼可能?
她被楊景年抽傷那天,他還惡劣地按她傷口來著,喜歡欺負她還差不多。
“娘隻想你這輩子都好好的,但是女孩子的一生,很多時候命都掌握在彆人手裡。”陸文雅擔憂地歎了一口氣,“如果彆無選擇的時候,就讓自己好過一點。多跟九皇子相處相處吧,摸清他的性子,從小相處的感情是最真摯的。”
皇家那種地方,情感最是淡漠。如果真能走進一個男人的心裡,就算不能獲得獨寵,最起碼有人護著,未來的日子也能平安順遂許多。
這一點,蘇姝並不認同。
這大概也是現代女性跟古代女性最大的不同,她的命運掌握在她的手裡,靠男人的愛和良心過一輩子,那無疑是懸崖上走鋼絲,一旦男人變心,將是萬劫不複。
“娘,如果有機會去過平淡的山野生活,你願意嗎?”蘇姝借著夾菜,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陸文雅嚇了一跳,狐疑地看了看小家夥,現如今的她臉上有點小肉肉了,不像剛回來時那樣瘦,再加上她皮膚天生雪白,這樣的她更顯得漂亮軟萌。
“容貌好看的女孩子在鄉野裡也不會安生,你給我安分點吧。”
好吧,這個話題談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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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吃好,這個時代的人又不像現代那樣有許多娛樂生活,蘇姝便被陸文雅抓著,要檢查她的繡活。
“娘,我的胳膊才剛好,你就算是想把我培養的繡技高超,也不用這麼著急吧。”
“你多多少少也學點,彆以為我不知道繡娘給你布置的刺繡任務,都是彆人幫你完成的。”陸文雅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娘我也是從小姑娘過來的,剛學刺繡那會兒,哪怕是再小心,也會紮到手,你那手指頭每天乾乾淨淨,可見連針都沒有摸過。”
蘇姝:“……”
果然哪個時代都是,不寫作業母慈女孝,一提作業雞飛狗跳。
接下來的時間,蘇姝在陸文雅的監督下,愣是捏著繡花針,把兩塊巴掌那麼大的花布縫在了一起。
針腳一會兒粗一會兒細,針線走的歪歪扭扭,這期間,她還被紮了兩針。
蘇姝很是無語,陸文雅也被女兒的成品醜到不忍直視,最後隻乾巴巴地丟出了一句:“沒事,娘每天看著你,咱肯定能學好刺繡。”
蘇姝:“……”
求放過!
“你們娘倆在忙什麼呢?這麼熱鬨。”
一道溫和的中年男聲,突然插了進來。
蘇姝歡快地放下了手中縫得歪七扭八的花布,迎了上去:“爹,你怎麼來了?”
蘇青致眼神飄忽地回了一句:“自然是想來就來了唄。”
最近楊景年寵妾滅妻的事情在京中鬨得沸沸揚揚,蘇青致也有些嚇到了,他一琢磨,他雖然沒有幫著小妾欺負正妻,可是自從妻子病了,這麼多年他也的確是冷落了她。
他就想著,來親近親近妻子,不過這些話他自然不能告訴妻女。
“爹,喝茶。”
蘇姝殷勤地給蘇青致倒了杯茶,倒不是她有多喜歡渣爹,純是因為他來讓她逃過娘親抓著她繡花那一劫而高興。
“姝兒真乖。”
蘇青致搓了搓手,這事兒他熟,不論是哪個兒女問他要錢時,總是對他格外的殷勤。
他在袖袋裡掏了掏,然後掏了一張銀票出來,塞進了蘇姝的手中,“拿去買糖吃吧。”
蘇姝定睛一看,臥槽,一百兩,便宜爹果然是人傻錢多的人設。
雖然不明白蘇青致為什麼要送她銀票,但是送上門的錢,豈有往外推的道理?
蘇姝笑眯眯地收了,一邊叮囑道:“爹你平時少喝點酒,我不是要管你的意思,我是聽沈大夫說喝酒傷身。”
“爹您一定要好好的,女兒還想長久地承歡您膝下呢。”
這話蘇姝也不算撒謊,比起對個小妾情深的楊景年來說,蘇青致雖然渣,但渣的明明白白。
他對女人孩子都出手大方,這麼個移動的ATM提款機,多活幾年也挺好的。
而且有他在,陸文雅的日子也要好過一些,蘇青致不在了,娘親今後就隻有看庶子的臉色過活。
“姝兒真乖。”蘇青致一臉感動,“下回看中了什麼隻管告訴爹,爹都給你買。”
陸文雅:“……”
他們父女倆,平時都是這樣相處的嗎?
古怪地瞥了一眼一旁笑得眼角滿是褶皺的男人,陸文雅第一次發現,她其實從未了解過這個她不喜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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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悲喜,映照在了萬家燈火中。
隨著夜色漸深,哪怕收了便宜爹一百兩銀子,蘇姝的彩虹屁也快要吹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晚蘇青致的屁股像是黏在了凳子上一樣,蘇姝都灌他三盞茶了,他都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還是陸文雅了解丈夫,嘴角抽了抽,她強忍著羞臊,麵無表情地趕人:“天色也不早了,世子爺早些回去歇著吧。”
蘇青致沒料到她會這麼說,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瞥了一眼身邊的小丫頭,語氣含糊道:“我今晚就在這歇息。”
蘇姝:“……”
鬨了半天,原來便宜爹是想睡她娘親。
等等,他們倆兩是夫妻,睡一睡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但她怎麼總覺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