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姝在相國寺呆了兩天,在永遠是一副慈悲表情的佛前,整齊地擺上了四盞長明燈。
冬日的風嗚咽著吹過房梁,像是亡靈在唱陽世間的人聽不懂的哀傷歌謠。
在這淒婉的歌喉裡,蘇姝帶著丫鬟下了山。
在侯府門口,碰上了正要出門的蘇青致,他穿了一件黑色夾襖,披著虎皮披風,帶著幾個玉戒指的雙手捧著一個純金小暖爐,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暴發戶的味道。
蘇姝皺了皺眉,低聲問:“爹,你又要出去喝酒?”
“哪有,我這不是在家憋久了,出去隨便走走嘛。”蘇青致嘀咕了一句。
最近因著小姨子家出了事,妻子和女兒臉色都不好,仿佛要殺人一樣。也知道怎麼回事,他看著就有點滲人,不願意惹她們。
蘇姝本不耐煩管他,但是對比起楊景年,她就覺得花心爹要好上許多,她娘親還是不要這麼快喪夫比較好。
“爹,我看上了一個手鐲,銀錢不夠,你給我湊點吧。”
把他的錢都要出來,看他還怎麼請客喝酒。
蘇青致聞言一頓,還真在懷裡掏了掏,最終把一張皺巴巴的銀票塞進了蘇姝手心裡,嘴裡忍不住抱怨:“自從你娘管賬,就不允許我私下支賬,呐,隻有這麼多了……”
嗬嗬,這是在她麵前給她娘親上眼藥嗎?
蘇姝看了一眼銀票的麵額,更加不滿:“爹,彆以為我不知道,祖母私下裡經常拿嫁妝補貼你。前兩天你才給了三姐姐一百兩買衣服,半個月前還給大哥花了五百兩買了一個珍藏的硯台,怎麼到了我這裡,就隻有二十兩,你未免也太偏心眼了。”
蘇青致:“……”
怎麼這個女兒就這麼難糊弄了?
蘇青致被說的沒臉,從袖袋裡掏出荷包,整個塞進了女兒手心裡:“真就這麼多了……”
他真是生了一幫吸血蟲,就這幾個兒女都要了他的老命,今後再也不生孩子了。
蘇姝直接拿出來數了數,竟然有一百五十兩,對比自己每月二十兩的月銀,她瞬間就滿足了,連帶著看蘇青致都順眼了不少。
“爹,外麵天冷,您彆出去了,萬一染上風寒怎麼辦?”
蘇姝把人直接拐回了家,臨了還不忘哄他:“今天中午讓廚房給您燒幾個好菜,梅姨娘會唱小曲,瓊姨娘我聽說跳舞不錯,芳姨娘嘴甜,你想要人陪的話,可以把她們找來,不是一樣快活麼?”
後院一幫女人還不夠他玩樂的,為啥一定要把錢拿出去風流快活,果然在男人心目中,家花不如野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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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新年過得格外熱鬨,畢竟洪元帝回來了,宮中都舉辦了好幾場宴飲賓客的酒席。
京中大官貴族間,也是今天你請我,明天我請你,男人們個個喝的滿麵紅光,女人的衣服首飾比了一套又一套。
蘇姝這個年也過的挺滿意,因為她收紅包都收到手軟,其中給的最多的還是妖僧。
作為八竿子打不著的表哥,他竟然給了她兩千兩銀票,這讓她不得不琢磨,是不是應該給他也送個小禮物?
頭禿了兩天後她便放棄了,作為一個首富家的外孫,家裡又有皇位要繼承,妥妥地含著金鑰匙降生,妖僧是真的什麼也不缺。
最終她買了一隻他最愛的‘聚味齋’的烤雞派人給他送到相國寺。
開春後,蘇姝已經八歲了,天氣變的暖和起來,各式各樣的春日宴也舉辦了起來。
長公主為丈夫守孝期滿,開春的第一場宴會在長公主府大肆舉辦,各家小姐們都期盼著能收到她的請帖。
皇室鳳家,一向陽盛陰衰。
洪元帝有十幾個兒子,但是女兒卻隻有三個,有一個還早早就夭折了。
對比起彪悍野蠻生長的兒子們,洪元帝更憐惜柔弱的女兒。
兩位小公主都還沒有及笄,而長公主,是洪元帝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整整比他小了二十五歲,可以說他是為兄為父般把妹妹養大的。
鳳家造反,可是積了鳳家好幾代人的力量。就連長公主嫁的第一任丈夫,靖州刺史的長子,也完全是因為政治的原因。
刺史統領州務,監察軍隊。靖北王鳳家想造反,第一個能嗅到風吹草動的,肯定是刺史大人。
正是為了把刺史一家拖入風家的陣營,長公主才說服兄長嫁了過去。
剛開始嫁入夫家,長公主也受了不少的委屈,直到後麵洪元帝勢力越來越大,情況才慢慢好了起來,她對丈夫也越來越強勢。
再然後,出於政治的考量,長公主便喪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