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他已經又有了新的家庭,所有想說的話都變得蒼白乏力起來。
到最後他隻能又呢喃了一聲蕭老太的小名“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這話問得實在有點不應該。
在如此艱難的幾十年的歲月中,蕭老太一個人拉扯著一個孩子長大,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日子過得一定很艱難。
陳愛國也知道蕭老太艱難,但是他卻不知道該問什麼。他想讓她罵他,讓她恨他怪他怨他,那樣他心中的愧疚會稍微好過一些。
可是,陳愛國想要的這些他都沒能看到。
時隔五十多年才見麵的二人,哪怕蕭老太還保留著曾經結婚的婚書,但也已經不是夫妻了不是嗎?
蕭老太淡淡的笑了笑“挺好的。”
她這個已經放下的態度,讓陳愛國如萬箭穿心般的難受。他張嘴想要解釋,想要解釋他當年不是故意不回去的,他隻是受了很嚴重的傷並且失去了記憶,這才會忘了他的家裡還有身懷六甲的妻子在等他。
他真的不是故意不回去的。
“小沅!”
陳愛國語氣哽咽,兩行清淚滑落,千言萬語,隻能彙聚成了簡單的三個字。
“對不起。”
“沒關係的。”蕭老太太抬起頭,看著這個闊彆了五十多年,走時還是青蔥少年,再見已經滿頭銀霜的男人。她的聲音一如當年那樣的溫柔。
隻聽她語氣溫和的開口“都已經過去了。”
這麼多年,她早就已經習慣了他不在身邊的日子。當初他去參加革命隊伍的時候,她是選擇支持的,既然如此,那麼後果她自然會選擇接受。
相比他死在戰場上,如今這樣真的已經很好了。
“小沅……”
陳愛國靠近,雙手扶著蕭老太的肩膀,垂下頭泣不成聲。
若是他不是在二十年前才恢複記憶,那事情會不會就是不同結局?他的小沅從少女等他到了白頭,他卻乾脆的忘了所有的一切……
陳愛國泣不成聲。
蕭老太就那樣站著,沒有去安慰如今這個連名字都已經改變了的陳愛國,也沒有避開。
就那樣垂著眼眸,臉上始終帶著淺淡的笑意,不言不語,情緒沒有波動。
蘇芸在一旁看著很是心酸。同樣是女人,她能感受到奶奶那努力壓抑著的情感,一點也不亞於痛哭出聲的陳愛國。
但是對方現在已經另有家庭了,老太太不管心中有再多的感情,也隻能恪守原則,站在那條無形的紅線內,不去做任何一絲可能僭越身份的事情。
就連在陳愛國麵前哭的權力都沒有。
這怎麼能讓人不心酸?
一邊的陳愛國扶著蕭老太太的肩膀痛哭不已,蘇芸也在一旁悄悄的擦眼淚。蕭凜將手帕疊好,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掉眼角的淚。
“媳婦兒彆哭,我心疼。”
陳錦州看著他們,沒有一刻比現在更為清楚,他們之間有一道無形的牆,他不管怎麼插都插不進去。
這樣或許也好,他早就該斷了那不切實際的夙念了。尤其是現在人家還是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堂哥的妻子,他更不該有無妄的念想。
嫂子……
嗬,多諷刺的稱呼。
陳錦州垂下頭,嘴角扯過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