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可還安好......”唐韻突地被屋外傳來的哄鬨聲打斷,一時忘了反應。
“殿下好著呢,各位大人先且讓小的進去通報......”
“到底是何方亂黨,竟猖獗到如此地步,都能跑到龍鱗寺行刺了......”
“太子殿下要是有個好歹,我等做臣子的,怎還有臉麵苟活。”
“幾位大人且先等等,姚大人,哎,劉大人您不能進去......”
明公公已去尋司閏,此時門外隻有小順子和一位小太監,昨日太子行刺之事,經過一夜,今日早朝還未開始,便掀起了一陣波瀾。
魏公公剛宣了一句今日休朝,幾位臣子便匆匆地趕來了東宮。
因前來的都是些朝中重臣,小順子上前相攔,也不敢當真使上蠻力。
在屋外臣子闖進來的一瞬,太子轉身抓起了明公公剛擱在他腳邊上的一件披風,及時地罩在了唐韻的身上。
唐韻也從慌忙中回過神來,拎起手邊上的茶壺,埋著頭側過了身子,緩緩地沏著茶。
太傅劉大人最先闖進來,一進來便跪在了地上,“殿下,臣來晚了。”
接著便是禁軍統領姚大人。
巡防營統領謝大人。
蔣相。
幾人先後闖進來,齊齊地跪了一片。
太子並沒有惱,反而神色溫和地虛扶了一把,“各位愛卿,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
“見殿下安然無恙,臣等便放心了。”劉大人先抬頭看向了太子,見其臉色並無異常,懸著的心才落了地。
前幾日他生了一場病,才剛愈,便聽說了太子遇襲。
自前朝起,先後他教過了不少皇子,也就隻有太子一人替他爭了口氣,要是太子有個好歹,他晚年都將不保。
劉大人正欲垂下頭,目光卻冷不丁地瞧見了太子身旁還有一人。
那人雖側身垂著頭,看不清臉,但一看其身形,便知是個姿色過人的姑娘。
劉大人的神色不由呆住,正思索著太子殿下身邊何時有過姑娘,太子的胳膊便是一抬,擋了他的視線,“孤無礙,愛卿們擔憂了。”
“是臣失職,請殿下責罰。”
“請殿下責罰。”
禁軍統領姚大人和巡防營統領謝大人,卻是磕頭不起,如今不先來請罪,等到時陛下落罪,便不是那般輕鬆。
“都起來吧,刺客已經斃命,想來是山道上的劫匪,闖錯了門,孤不過是虛驚一場。”太子輕鬆地揭過,正要將人打發走。
門外小順子又埋著頭匆匆地走了進來,稟報道,“殿下,顧三公子求見,說是已尋到了逃出的俘虜。”
話音一落,屋內便安靜了下來。
唯有耳邊一道茶盞的輕碰聲。
太子的目光傾下,瞟了一眼身旁茶盞裡灑出來的茶水,沒有出聲。
沉默了一陣,劉大人終於沒有忍住,“顧三公子這般趕著前來,怕是不知道殿下剛遇襲?”
“那唐家無論是不是通敵,受賄私蓋印章,都是罪有應得,這顧大人,先前不惜同康王府鬨了一場,還敲上了鳴冤鼓,也不知道那唐家大姑娘給他灌了迷魂湯,自古以來,世人無不忌諱紅顏禍水,唐家姑娘倒是擔得起這名頭。”
劉大人極為看不慣這類禍世的女人。
臉上的憤慨還未消去,頭頂上便響起了一道嬌滴滴的驚呼聲,“殿下,可有燙著了?”
適才隻有劉大人一人敢抬頭,如今這聲音一出,底下埋著頭的幾位臣子一瞬都抬了頭。
唐韻側過去的身子已轉了過來。
一頭青絲散亂地披在肩頭,身上的披風鬆鬆垮垮,露出了裡頭更為淩亂的裡衣,垂下的下顎這會子也抬了起來,正慌亂地看向太子。
水汪汪的一雙眸子含著欲滴的水珠,眼角生出了一團殷紅,輕蹙的眉頭,如攏了一層煙雲,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其撫平。
妖豔嫵媚的一張臉,不是唐家的大姑娘唐韻,又是誰。
劉大人的眼睛都瞪直了,從最初的震驚到木訥,愣是沒回過神,好半晌,才一頭磕在了地上,“嘭”地一聲,嘴裡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餘下幾人,倒是麵麵相窺,本還懷疑自己眼花,可均從對方眼裡看出了驚愕,便也都垂下頭不吭聲了。
誰也不敢去想,讓顧家三姑娘同康王府鬨得沸沸揚揚的唐姑娘,為何會在東宮。
屋內落針可聞,比適才還要安靜。
唐韻抬起頭的那瞬,太子的目光便盯在了唐韻的臉上,不溫不厲,唐韻卻被他看得心虛,索性垂下頭,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指頭。
低垂的眉眼,倒是有了幾分委屈。
太子良久才收回視線,看向底下跪著的幾人,笑著解釋了一句,“孤無礙,眾愛卿都起來吧,不過倒也巧,孤在龍鱗寺時遇上了唐家姑娘,順道帶了回來。”
那毫無說服之力的一句話,可從太子嘴裡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太子何時誆過人。
——沒有。
劉大人這才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唐家雖有罪在身,但尚未定案,顧公子既然找回了俘虜要鳴冤,孤豈能冤枉了忠良。”太子看了一眼小順子,“宣。”
剛說完,袖口底下攥住他手指的那隻手,便突地一下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