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垂頭,微微側過身子,扯起來的嘴角,也就隻有顧景淵一人能瞧見。
顧景淵心頭一穩,笑著道,“我正好要出去,先送你們一程。”
五公主:......
她倒是想送他一程。
明公公眼睜睜地看著公主將唐韻帶了出去,倒是想同唐姑娘遞個眼色,可唐姑娘一直低著頭,完全沒有看他。
一行人離開了好一陣,屋子裡還是一片安靜。
明公公和司閏,都沒敢抬頭。
這事原本同明公公想的一樣,殿下將唐姑娘帶回東宮,謊稱在龍鱗寺碰上,等顧景淵來了,便讓唐姑娘自個兒選擇留在東宮。
可到了最後,唐姑娘卻沒有選東宮。
今日她這一走,無論是什麼理由,也就徹底地同東宮沒有了瓜葛,龍鱗寺之事,殿下完全可以不認賬。
“殿下,司閏來了......”
“先退下。”太子淡淡地一聲打斷,翻開了木幾上的奏折。
送走了司閏,明公公再進來,便看了一眼擱在木幾旁的衣裳,輕聲問道,“殿下,這衣裳,奴才要不給唐姑娘送過去......”
“擱著吧。”
知道他怕麻煩,倒是挺讓他省心。
打發了顧景淵,她必定會想法子再回來,當初使了勁兒地勾他,不就是想攀附東宮。
*
五公主的那番邀請,雖不是處於本心,可如今人已經接到了自己的殿裡,便也是真心相待。
一到覓樂殿,五公主便尋來了太醫,問了情況,午後一過,親自給唐韻換了藥。
唐韻推托了幾回,“殿下不必費心,我自個兒來就成。”
“姐姐同我客氣什麼呀。”五公主替她係好了紗布,偷偷地湊到她耳邊一笑,“我算是終於明白了皇兄為何為姐姐犯了忌諱。”
唐韻臉色一陣辣紅。
五公主也沒再臊她,“知道姐姐受了傷,本宮今兒便沒讓人備酒,不過旁的一樣沒少,咱這回,可不用再往那火爐子邊上煨了。”
聽她提起這樁,唐韻心頭也輕鬆了許多,笑著問道,“殿下是如何認出我的?”
“姐姐這幅身子骨,彆說是太監服,就算將你扮成男子,也瞞不住。”公主說完才覺自個兒失言,當年可不就是因為瞞不住了,唐韻的身份才暴露了出來。
“瞧本宮這嘴笨的......”
“無礙,殿下彆介意。”
五公主又才道,“起初我隻看出來你是個姑娘,雖覺得麵熟,也沒往旁的地方想,還道皇兄去哪兒尋來的這般標誌的美人兒,直到昨兒皇兄喚了你一聲,本宮才知道。”
唐韻便也坦白了,麵色愧疚地道,“臣女也認出了殿下,隻不過見殿下實在饞得慌,不忍戳穿……”
五公主愣了一瞬,突地“咯咯”地笑了出來,“咱倆倒是都能裝。”
笑完了,五公主便拉起了唐韻的手,真心地道,“姐姐放心,不說往日的情分,就衝這回姐姐替本宮擋了那一刀,往後本宮也得給姐姐撐著。”
橫豎她都已經將人帶出了東宮。
皇兄想要人,就自個兒來。
唐韻倒也沒有拒絕,低下了頭輕聲道,“不瞞殿下,我確實有一事相求。”
五公主忙地點頭,“姐姐且說。”
唐韻先沒出聲,而是突地一下跪在了五公主跟前,嚇得五公主趕緊伸手去扶,“姐姐這是乾什麼,快起來,本宮依你便是。”
唐韻卻抓住了她的手沒起來,“殿下應該知道唐家的情況,如今就算我出宮,也不會有好結果,若殿下願意,還請收了我為宮娥,往後奴婢便替公主殿下當差......”
五公主一愣,“你這又是為何?”
她若留在東宮,不說太子妃,封為良娣是絕對沒有問題。
好好的主子不做,為何要為奴。
唐韻抬起頭看向她,眼眶慢慢地染了紅,哽塞地道,“殿下,我隻想靠著自己活著。”
五公主看著她那雙倔強又不服輸的眼睛,心頭猛地一悸,在經曆過蔣家之後,那股子想要自立的感覺,她比任何人都懂。
自同蔣家人許親之後,蔣家一直在教化她,恨不得將她的手腳捆住,嘴堵上,隻管呆在後院裡,替其傳宗接代。
她是公主,都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更何況旁的人。
五公主一把扶起了她,“姐姐想留,那就留下來,可姐姐莫要再說什麼為奴為婢,本宮身邊正好沒有伴讀,往後姐姐就同我一道習學。”
因當今陛下泥腿子出身,對自己的子女便尤其苛刻。
無論男女,都得飽讀詩書。
五公主先前嫁人,已遣散了伴讀,如今回來,身邊便沒了人,留下她這個救命恩人,倒是合情合理。
至於能留多久,唐韻暫且沒去想。
等到公主出嫁,實在沒有好的去處了,她再想回東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