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前兒才落了一場雨,窗外一排砌成的花台,泥水流在了金磚上,成了一推堆的黃泥。
太子從屋後繞過,回到適才進來的甬道時,腳上的一雙靴子,已經沾滿了泥。
明公公遠遠見到人過來了,還詫異怎麼沒見唐姑娘,走近了才察覺到太子腳上的黃泥,神色一愣,“殿下這是......”
前麵不過是上書房的兵器房,哪裡來的泥。
“回宮。”
*
回到東宮,明公公替太子換了一雙乾淨的筒靴,仍舊沒想明白,這泥是在哪裡沾上的。
小半個時辰後,皇後娘娘帶著顧景淵上了門。
“先前便同你說過,讓淵哥兒進宮,陪你練練手,上書房雖有張大人,可到底還有其他皇子在,你同淵哥兒在一塊兒,也自在。”
皇後說完,笑著看向顧景淵,“隻是辛苦淵哥兒了。”
“姑母說的哪裡話,能效勞殿下,侄兒巴不得呢。”顧景淵拱手同太子行了一禮,“還請殿下指教。”
太子一笑,“也好,倒是許久沒一同去過校場。”
皇後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本宮適才特意去了上書房的兵器庫,讓淵哥兒替你挑了一把輕便的長劍,長/槍太重,咱不急,慢慢來......”
一旁的明公公冷不防地聽到上書房的兵器庫,心頭便是“咯噔”跳了一下。
說到這,皇後陡然變了臉色,“倒沒料到撞上了一樁羞事兒。”
皇後一想起便覺臊得慌,“也不知道是哪個宮裡的人,竟有那般大的膽子,躲進兵器庫裡,行那......那檔子事,還將門給頂死了,等本宮尋了來人,竟跳窗給跑了。”
明公公心頭猛地一震,下意識地看向了太子。
太子的臉色雖無異常,可垂在膝蓋上的手,卻微微得蜷了起來,伺候了太子這些年,明公公自然了解他的習性。
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今兒下學,他看著唐姑娘往東宮的方向去了,殿下出來時,他便稟報給了他,到了上書房的兵器房外,明公公見到了藏在圓柱後的衣裙,便沒再跟上去,返回到了殿門外。
本打算替兩人放風,怎麼也沒料到有人會從後門進來。
且還是皇後娘娘和顧公子。
如今再想起太子那雙沾了汙泥的靴,明公公脊背一陣發涼,不敢去想,殿下到底是如何從那窗戶口子下爬出去的。
皇後繼續道,“太子的東宮,近日也花點心思整頓一番,到時可彆讓人鬨出了什麼醜事兒,讓寧安殿的那位抓住把柄。”
太子笑著點頭,“母後放心。”
皇後起身,太子和顧景淵將其送到了門口。
兩人折回身,顧景淵的神色一瞬變得輕快,同太子一拱手道,“殿下,臣先去武鳴殿安頓,明日再過來陪殿下上校場。”
此時剛到申時,他想先去尋唐韻。
昨日顧景淵才得知唐韻留在宮中,當了五公主的伴讀。
他得去問問她,之後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他已下定了決心,無論父親母親會不會反對,他也要娶她,顧府的國公府世子夫人,也隻能是她。
如今就差唐韻一句話,他便能去唐家提親。
顧景淵本以為太子知道自己和唐韻之間的關係,必會明白他的心思,話說完腳尖已換了個方向。
前麵的太子卻突地回頭道,“不急,先進來喝杯茶。”
顧景淵神色一愣,隻得跟進了屋。
明公公去沏茶。
太子問了他一些長安城內最近發生的趣聞。
顧景淵長話短說,並無暢聊下去的打算,還不容易熬到一盞茶喝完,正欲起身,太子又道,“聽舅母說最近三公子在勤練棋藝,今日難得孤空閒了一陣,同三公子領教領教。”
顧景淵:......
見明公公當真去取棋盤了,顧景淵心頭煎熬萬分,“表哥可彆聽母親亂說,談何領教,您還不知道我,就是個半吊子,府上的先生請來,我也沒見過幾回。”
太子沒答,笑著將木幾上的茶盞挪開,騰了位置。
顧景淵如坐針氈。
太子將白子讓給了他,“來吧,孤瞧瞧你是不是謙虛。”
顧景淵哪裡有心思下棋,棋子一落,便被太子追著殺,偏生太子又不將他殺死,硬是吊著他半口氣,讓他難受。
顧景淵原本也無心,如此幾盤下來,額頭漸漸地生了些汗。
太子也看出了他的急躁,便又問起適才他說的那樁趣聞,“文國公府怎麼回事?”
顧景淵終於從棋局中,拔出了神,這才察覺手心已生了汗。
不由換了一口氣,道,“兵部尚書家的大公子同宣平侯府的王家姑娘,本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眼見就要議親了,文國公府的裴公子卻突然橫插一腳,先一步提了親,李家公子昨日便上文國公府去論理......”
顧景淵心頭極為不恥裴公子那等橫刀奪愛之人。
太子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將棋子堵在了他前麵,“孤到覺得,萬事講究你情我願,若王家姑娘不樂意,也不會應下裴家的親事。”
顧景淵輕嗤一笑,“遇上裴公子那樣的,王姑娘不也無可奈何。”
“或許王姑娘喜歡的正是裴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