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的大夫也在,正在為五皇子止血。
趙靈:......
動靜聲一傳來,太子早就回過了頭,看向趙靈,等著他說。
“殿下,娘娘安全。”趙靈先撿了緊要的說,說完,才掀開了衣袍,跪在他跟前稟報,“娘娘已經離開了蜀中。”
今日一早,寧家大爺的馬車便去了蜀中的巷口,已登上了船隻。
半晌後,太子似乎才反應了過來,懷疑地問道,“她自己走的?”
趙靈垂目答,“同寧家大爺一道。”
太子隻覺得眼前突然一花,所有的過往突然從腦子裡浮現了出來,剛要去回憶,卻似乎在以極快的速度,一段一段地子在銷毀。
一陣死寂般的安靜後,太子突然問,“為何。”
她為何要走。
趙靈抬起頭,隻覺那目光等掃過來,冷冽得嚇人,卻也答不上來為何,今兒送娘娘過去時,娘娘並無異常,說好了要他晚些過去接。
太子也沒指望趙靈能答上來,問完,便覺得自己那話問得不太應該。
他忘了。
她就是個騙子。
可她這回騙得也太真了一些,騙得他沒有半點懷疑。
他是真相信了,她喜歡自己的,願意陪在他身邊,如同她所說的那樣,即便是他瞎了,她也願意,陪他一輩子。
她說過的話,他都能背下來。
他眼盲,識不了字,她便讀給他聽。
春季裡采花給他。
秋季帶他去感受秋風。
冬季帶他踩雪。
要是想她了,就摸摸她......
句句肺腑之詞,在太子的腦子裡不斷地浮現了出來。
她還同顧景淵說,她喜歡他。
若真是她騙自己的,也不能說他容易上當受騙,騙過了一次還會相信她,而是她,心機已經到了深沉到了讓人害怕的地步。
她當真就忍心......
太子的氣息開始急促,有水汽溢於眼睫,臉色一點一點地開始陰沉下來,幾近於扭曲之時,趙靈倒是突地又回答了,道,“娘娘,早已知道殿下能瞧見。”
他也不確定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今日娘娘除了這一句話之外,便沒有旁的異常。
太子:......
太子臉上的悲慟之色,眼見地一滯,眸子內的水汽一轉,眼底陡然升起了幾絲心虛和恐慌,太子轉過頭,問,“她知道?”
趙靈再一次點頭,“知道。”
太子的心猛然一沉,眼睛突然閉上,將頭轉了過去。
半日,就差半日的功夫......
他這不是就恢複了嗎。
他又不是故意要騙她,不過是趕鴨子上了架,一時下不了台,他早就想複明,就差一個契機......
她是生氣了.......
那日她親口問過自己,問他,是不是騙了她,那時候,她想必已經識破了自己,不過是想來試探他的。
還有前兒夜裡,她脫光了衣裳,也是在為試探他。
太子:......
是他蠢。
片刻後,太子問,“去哪兒了。”
“寧大爺臨時租憑的一條船,屬下暫時還未打聽到去了哪兒。”趙靈也不知道她走的哪個方向。
查了半夜也沒見到人,去往江陵的人馬跑了一個驛站回來,說是沒見到人,最後還是蜀地的巷口那邊有了消息。
卻也隻打聽到了,娘娘和寧家大爺臨時租了一艘船,早上就已經離開了巷口,並不知道去了哪兒。
不過,趙靈又道,“顧大人今兒也走的水路,搭乘的是官船回江陵。”趙靈特意問了巷口的官員,娘娘並沒有同顧大人同一艘船。
但既然兩人在巷口上碰上了,顧大人應該知道娘娘去了哪兒。
隻要追上顧大人,便能清楚娘娘的去向。
趙靈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又想起了唐韻今兒早上說的那兩句話,抬起頭同太子道,“殿下,娘娘會不會是先回了江陵。”
娘娘是怕自己呆在殿下身邊,殿下無法安心,清繳餘孽。
太子不信。
她蠢啊。
想法設法地從自己這特意逃出去了,她還回江陵?
要真回江陵,她就該和顧景淵同一條船了。
太子突然起身,一把將手裡的刀子撂在了邢台上,一麵往外走,一麵問趙靈,“巷口可還有船隻?”
趙靈明白他想做什麼了,道,“沒了,屬下已經讓人去備了,最快也得到天亮。”
“一個時辰後,出發。”他等不了了,再等下去,還不知道她又躲到了哪個犄角旮旯。
趙靈鬥膽勸了一句,“殿下,餘孽暗樁的點尚未......”
話還沒說完,太子便將手裡的一張沾了鮮血的供詞,遞給了趙靈,極為不耐煩地道,“這不是審問出來了,人不也沒死?”
趙靈:......
趙靈剛接過來,太子又道,“你留下來清查窩點......”
趙靈心頭一跳,忙地道,“屬下不會離開殿......”
太子一聲打斷,“此案一直經由你手,你最熟悉不過,你去將安良軍的元副將帶過來。”
*
太子從天牢內出來,沒再回去後院,直接上了馬車,趕去了碼頭,等著人給他安排船隻。
他是太子,誰能拗得過。
趙靈隻能照辦,天色剛亮,太子便上了船隻,從蜀中出發的所有船隻,無論是去哪兒,都得經由莊家巷口,到了那,再去打聽也不遲。
太子從天牢出來時,一身血衣,上了船後,才去沐浴更衣,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
清晨的江麵,霧氣很大,風也大。
元副將過來送早食事,便見太子坐在了窗口,頂著江風在吹,臉色有些蒼白,眸子似乎被風吹得有些久了,帶著殷紅,還泛出了盈盈水霧。
元副將哪裡見過這樣的太子,心頭一跳,腳步往後退去,正打算悄聲無息的退下,手肘卻不小心碰到了身旁的門扇。
元副將:......
動靜聲傳來,坐在窗口的太子轉過了身,一張臉陰雲沉沉,哪裡還有適才那副仿佛被人欺負後的委屈模樣。
“太子殿下。”元副將緊張地垂下頭。
“擱那兒吧。”
元副將一直呆在軍營裡,一年到頭,連皇上的麵都難得見一回,更彆說太子,一介粗人,也不知道如何伺候主子,趕緊將托盤給他放在了跟前的木幾上,不敢多留,轉身退了出去。
片刻後,太子走到了木幾旁,坐了下來。
是有些餓了。
昨日一日他幾乎都沒吃過什麼東西,從早上起來便一直在忙,想著處理完手頭的事,能早些帶著她回江陵。
可她呢。
沒良心的東西!
太子的眼眶再一次乏了紅,又怒又急。
他騙她一下怎麼了,還不是因為她對他冷眉冷眼,她騙自己的時候還少了嗎。
他累了。
他發誓,這是他最後一次追她。
以後再也不追了。
他不會給她機會再跑,擒住了,直接關起來了吧,她哭也沒用。
*
太子離開蜀中後,趙靈也沒閒著,立馬派人前去清繳蜀中之外的暗樁,開始收尾。
一直忙到了第二日夜裡,趙靈才忙完,同知府大人交接完手頭的事情後,趙靈才回到了後院,打算收拾太子和唐韻的衣物。
趙靈進了裡屋,正欲彎身去提床榻邊太子的一雙筒靴時,餘光便看到了唐韻擱在太子枕頭上的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