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至今為止,太子的腦子裡,都還記得唐韻最後一次是如何離開東宮的。
在外屋呆了一夜之後,再也沒有進過他的屋。
她人走了,瞧不見,便也罷了,可他不一樣,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她的影子,尤其是夜裡,安靜下來,耳邊眼前,全都是她。
無數個日夜,他曾坐在屋內的蒲團上,腦子裡幻想著,他一抬頭,眼前便能出現那張絕色的臉。
尤其是裡屋的珠簾一響,他的心口便會一陣緊繃,目光不由地朝著門外望去,盼著那道身影能從簾子之外,探出頭來,喚他一聲殿下。
但沒有。
再也沒見到她人。
他這場夢,怎麼也得圓了。
太子交代完唐韻,便轉過了腳步,剛走了兩步,突地回頭來看著她,道,“孤很快,你稍等片刻。”
唐韻人都要走進去了,莫名其妙地被他拒之在門外,完全不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
但也不奇怪。
他更瘋的她都見過,如今這點做作,不足為奇了。
唐韻點頭應了一聲,“好。”
太子又才轉過身,依舊沒走兩步,腳步又頓了下來,這回倒是沒轉過身,隻同身後的唐韻道,“不許再跑。”
唐韻:......
他有完沒完。
唐韻輕吸了一口氣,跟著他一道瘋,應道,“好,殿下先去更衣,我就立在這兒候著殿下,等殿下沐浴更衣完,再傳召我,可好?”
這樣總可以了吧。
有了她這番保證,太子到底是放心地去了淨室。
明公公緊跟其後,進去之前,同小順子使了個眼色。
小順子自然明白。
唐韻說是說,也不可能當真就立在那裡等著他,剛轉過身,正要去外屋尋個座兒,身後便被小順子和一位小太監,一左一右地堵住了去路。
唐韻:......
唐韻無奈地道,“我坐會兒。”
小順子這才退開了兩步,忙地帶著她坐在了外屋的硬榻上,轉頭又同身旁的小太監吩咐道,“還不快去給唐姑娘奉茶。”
隻要唐姑娘不走,怎麼樣都成。
實則也不用太子那般吩咐,小順子今兒也不會讓唐韻離開這前殿半步。
上回唐姑娘那一走,東宮的人過的是什麼日子,小順子至今都還刻骨銘心。
天色一黑,便沒有人敢說話,半點動靜聲都不能發出來。
小太監奉茶進來,弓腰將茶盞小心地遞給了唐韻,唐韻接過,抿了兩口,身旁的小順子突然開口道,“自上回唐姑娘走了之後,東宮的人,可都是日日在盼著唐姑娘能回來。”
唐韻詫異地抬起了頭,便見小順子的目光望向了裡屋的珠簾,輕聲道,“唐姑娘不知,就那副珠簾,險些給拆了。”
唐韻疑惑。
好好的珠簾拆了作甚。
小順子垂目鬥膽解釋道,“因風一吹,珠簾稍微一響,太子便會抬起頭,看向門外,殿下這般是為了誰,咱們這些做奴才的,心裡自然清楚,奴才也算是伺候了殿下好些年了,東宮的暖閣內,夜裡除了唐姑娘來過,便沒有任何姑娘能進得來,唐姑娘離開的那些日子,太子殿下,心頭無不在掛記著。”
太子殿下對唐姑娘的心意是真是假,他們這些做奴才的,最為清楚。
殿下對唐姑娘是當真用了情。
唐韻跟著小順子的目光,望了一會兒那珠簾,門外有小太監進來,輕風灌進來,從她腳邊一吹,片刻後,珠簾處,幾道輕微的叮鈴聲傳來。
唐韻的心,放佛也被那珠簾撞得一緊。
適才她不明白太子為何要那般做作,如今明白了,心口突地生了一股子的酸脹。
曾經那場各取所需的交易之中,兩人或許都曾以為自己占了便宜,以為自己不過是逢場作戲的虛情假意,可誰又能全身而退。
太子早就在同她虛與委蛇之時,動了情。
她呢。
胸口的酸楚傳來時,唐韻沒去壓抑,任由它在心頭,慢慢地疏散,清晰地去感受著它的存在......
兩刻後,明公公拂簾走了出來,喚了她一聲,“唐姑娘,殿下候著了。”
唐韻轉身擱下了手裡的茶盞,起身理了理微微坐皺的襦裙,又伸手拂了拂鬢邊的發絲,這才抬步走了過來。
立在珠簾前時,唐韻的心頭突地跳了跳,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照著記憶裡,自己曾無數次撩過珠簾的模樣,伸手拂起了跟前的粒粒玉珠。
珠簾的叮鈴之聲傳來,唐韻朝裡探進了頭,唇角彎出了一道笑容,目露歡喜地往屋內木幾前的蒲團上瞧了過去,嬌軟地喚了他一聲,“殿下。”
視線望過去一瞬,唐韻便見太子正端坐在蒲團上,一身雅白的薄衫,鬆鬆垮垮地套在了身上,發絲散開,跟前擺好了兩個茶盞。
手裡還拿了一本書。
三皇子母妃給他的那本野史,難為他了,做得還真是同往日一模一樣。
珠簾一響,太子便轉過了頭,看到那張臉終於出現在珠簾之後,眸光一滯,唇角剛揚起來,卻又極力地壓了下去,目光一落低下頭,繼續盯著手裡的書本,隻同她伸了手,道,“外麵可冷。”
唐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