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是同一個爹,爺卻是同一個爺......
先生將其分開後,帶著二皇孫去清洗,可那濃墨潑在了頭上,流到了臉上,一時半會兒也洗不乾淨,二皇孫頂著一張花臉,哭著去尋了自個兒的親祖母。
雲貴妃見到自己的孫子被欺負起了這樣,心肝都疼得發顫,這才氣衝衝地找到了皇後的鳳棲殿。
弄清楚了來龍去脈,皇後便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怎麼說,都是先動手的人輸。
“貴妃也不用說得如此嚴重,都是半大的孩子,哪裡會下重手,再說還有先生在呢,斷然知道輕重。”不待雲貴妃發瘋,皇後又道,“不過,確實是烈哥兒的錯,再如何,都不應該先動手,貴妃放心,待會兒等本宮尋到了人,自會對其教訓。”
皇後說完,又同蘇嬤嬤道,“你去挑幾匹雲錦,給恭王府送過去,二皇孫那一身衣裳怕也是沒用了......”
“是。”
皇後娘娘好不容易將雲貴妃打發走了,等人一走,皇後便坐在了榻上,臉上漸漸地露出了愁容,良久後,突地回頭,懷疑地問蘇嬤嬤,“你說,當年那羊肉湯到底有沒有影響.......”
烈哥兒小時候,分明還好好的。
這兩年卻慢慢地變了。
上回爬到了一顆柿子樹上,一堆的人上前勸其下來,烈哥兒手裡拿著一根竹竿,照著柿子枝丫一頓猛敲,一個一個的柿子落下來,將底下的人砸得眼冒金星,落荒而逃......
還有,自打烈哥兒會走路開始,她這屋裡,就沒再擱過花盆。
一擺上,過不了幾日,那花骨朵兒準就一朵都不剩......
可又能怎麼辦,烈哥兒是她的寶貝孫子,回回惹了事,隻能她來收場。
且,畢竟當年是自個兒無意給太子妃喝了羊肉湯,當真抽起瘋來,這不都是她給害的......
*
上書房的事,儘管皇後打發走了雲貴妃,可到底還是傳到了太子和太子妃耳裡。
也並非是有人來東宮告狀,而是大皇孫周烈,自個兒去了長定殿,同太子和太子妃坦白。
但進去的不是時候。
他剛出生半歲不到的弟弟,好不容易才被太子妃哄睡著,轉身剛交給了身後的奶娘,大皇孫突地進來,清脆地喚了一聲,“父王,母妃。”
響亮的聲音一落,奶娘懷裡的三皇孫“哇——”一聲哭了出來。
周烈:......
周烈下意識地聳起了肩膀,果不其然,太子手裡的一本書,瞬間便朝著他飛了過去。
他就是事兒精。
“殿下,你乾什麼呢......”唐韻一驚,忙地上前去瞧他,心疼地道,“烈哥兒疼不疼,可有傷到哪兒。”
周烈搖頭,一張臉人畜無害,當真是漂亮得像個女娃,嘴角一彎起來,笑得極為好看,“不疼,父王才舍不得打孩兒,他又沒用力。”
唐韻回頭幽怨地看了一眼太子,這麼大的人了,怎的連個孩子都不如。
太子:......
奶娘已經將三皇孫抱了出去,哭聲漸漸地遠了,太子才問道,“什麼事。”
“孩兒今日在上書房打了人。”
唐韻:......
太子又想撈東西了,唐韻這回也詫異地看向了他,輕聲問道,“烈哥兒打了誰?”
“二皇叔家裡的二弟。”
唐韻臉上的神色一變,儘量做到心平氣和,繼續地問道,“那你告訴母妃,怎麼打他的,為何要打他?”
大皇孫還未答,便見太子從蒲團上慢慢地起了身,不由輕輕地咽了一下喉嚨,及時地道,“他底下的那個伴讀,說母妃長得美。”
唐韻:......
太子的腳步已走到他跟前,停了下來,盯著他,聽他繼續說。
“他說我長得同母妃一樣美,像個姑娘。”
唐韻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大抵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勸說道,“長得好看,並非是壞事,你要不樂意,便同先生說,先生自會替你做......”
“孩兒沒覺得自個兒委屈。”周烈突地一聲打斷,目光瞟了一眼太子,又才低下頭,看著唐韻氣呼呼地道,“孩兒是替母妃不平。”
唐韻一臉疑惑。
這怎同她還扯上關係了。
周烈解釋道,“他又沒見過母妃,怎知道母妃美,能如此說,定是聽到了他的父親或是母親談論過母妃。”
說完,周烈抬起頭,目光誠懇地看向了立在自己跟前的太子,咬著牙道,“孩兒的母妃,隻能父王誇其美,旁的人不能。”
唐韻:......
他父王到底教了他些什麼東西。
唐韻耐著性子問,“那你怎麼打的,打的哪兒。”
“孩兒沒傷他,隻潑了黑墨在他臉上,讓他這幾日出不了門,到時挪下了功課,回府後自有二皇叔去收拾他。”
唐韻:......
他才多大。
唐韻一個頭兩個大,聲音不由嚴厲了起來,“惹事的是那伴讀,你潑二皇孫作甚?”
“擒賊先擒王,沒有他給底下的人壯膽,他們怎敢來欺負孩兒,要是孩兒今日收拾了他那位伴讀,明兒指不定還有其他人來挑釁孩兒,但今日周宏受了教訓,往後便不會再有人敢來招惹孩兒。”
理倒是這麼個理。
唐韻正尋思著該怎麼去引導,太子的腳尖便轉了回去,似是懶得理他,道,“滾出去,今兒在上書房學了什麼,從頭到尾誦一遍。”
“是。”周烈起身,小小的身板子,對著太子和唐韻彎身作了一個揖,極為聽話地退到了門外。
片刻後門外便響起了一道稚嫩的聲音,“人之初,性本善......養不教,父之過.....”
太子眼皮子兩跳。
這狗東西。
太子正欲將手裡的書撂下,去揪人,唐韻一把按住了他,頗為無奈地道,“殿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