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五公主韓靖15(2 / 2)

心機太子妃 起躍 17346 字 11個月前

一路上,她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臉上,將他全身上下都細細打探了一陣後,先是問了他的年齡,“韓公子,你多大?”

他沒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生辰是哪日,隻知道年份,不知道月份,是以,他不知道自己是十一,還是十二。

“本宮見你比皇兄要小一些,應該還沒滿十二吧。”

他順著她的話,點了頭。

她接著問他,“韓公子是江陵人嗎?”

他終於沒有忍住,糾正道,“殿下喚在下韓靖便可,在下不是江陵人。”

她似是挺意外,卻依舊沒有改口,“不是江陵人,那是從哪兒來的?翼州,還是中州?本宮可聽說了,此地的公子爺,長得也挺好看。”

他不知道什麼是好看,他隻知道如何從敵人的刀下活下來。

在為數不多的記憶中,他倒也還記得自己從何而來,答了她一句,“回殿下,中州。”

她高興於自己猜對了,繼續問道,“那韓哥哥的父母呢,他們在哪兒,家裡可還有兄弟姐妹,是不是都長得和韓哥哥一樣好看。”

他沒答。

因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兄弟姐妹,一次逃難,他同父母走散,待醒來,便被關進了黑屋子裡。

要想活下來,就得從一道被關進來的人手裡,搶吃食。

幾年下來,他變得冷漠無情,對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不再執著,直到完全沒有了印象。

她見他不答,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他本以為,待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後,便也不會再來尋他。

她是太子殿下的親妹妹,當朝的嫡出五公主,而他隻是一個殺手,不可能再有任何的交際。

誰知幾月之後,他剛從東宮出來,便見她立在東宮前的甬道內,堵住了他的去路,見他望了過來,她衝著他一笑,喚他,“韓侍衛。”

她知道了他的身份。

不再叫他韓公子,他倒是輕鬆了許多,他點頭行禮,“五殿下。”

“跟我去一趟覓樂殿。”

他沒動,因他隻聽命於太子,旁的人,無權命令他,“五殿下抱歉,在下還有事要忙。”

許是她那樣的貴主子,從未見過有人會違背她的命令,一雙眼睛瞪得亮堂堂的,滿是不可置信,驚訝地看著他。

他沒功夫陪她周璿,垂目從她身旁經過,剛往前走了兩步,她突地轉過身來,極為蠻橫地道,“本宮讓你不許走,你就不能走。”

他是太子最疼愛的妹妹,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她繞過來,立在他跟前,似是知道自己怕什麼,便用她的身份威脅他道,“你知道本宮是誰嗎,當朝唯一的嫡出公主,皇兄的同胞妹妹,本宮要是生氣了,皇兄鐵定不會饒了你。”

那是他頭一回,見到了她的跋扈。

他跟著她去了覓樂殿。

一到屋內,她便轉過身來,伸手忽然牽住了他手腕,指尖的溫度傳來時,他的身子瞬間僵硬。

他從未被人牽過手。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有沒有牽過他,但記憶中她是頭一個牽他手的人。

曾經的小黑屋內,也有人碰過他,但都已經死在了他的刀下。

殺手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刀柄,她卻沒有半點察覺,牽著他繼續往前。

細細軟軟的指頭,碰到他冰涼的手背上,帶著一股子陌生的暖意,他身上的殺氣慢慢地斂了下去,由著她將他帶到了屋內。

到了木幾旁,她才鬆開了他,讓人取了個包袱過來,當著他的麵打開。

裡頭有幾套料子極好的衫袍,筒靴,還有一塊玉佩。

她抬頭同他道,“上回是本宮不對,本宮不知道你的身世,無端提起了你的傷心事,本宮同你賠罪,這些都是本宮賞給你的,這衣裳是本宮用進貢的雲錦緞子,特意讓繡房的人照著你的身形趕出來的,還有這塊玉佩,江陵城內,像你這般大年紀的公子,哪個身上不帶著玉佩……”

他沒收過旁人的東西。

饑餓時,都是從旁人手裡搶,不由抬起頭,目光謹慎地看向了她。

還是他第一次瞧見的那張笑臉,她笑得極為好看,同他道,“韓侍衛瞧瞧喜不喜歡。”

殺手,從來就不配有自己的喜好,他反應極快,後退兩步,單膝跪下行禮道,“在下不敢。”

“你跪下做甚?有何不敢的。”

他道,“在下本就是無父無母,五殿下並無失言之處,且五殿下為主,韓某為仆,五殿下即便要了在下的性命,在下也不敢反抗,又何來的賠罪之理。”

他說完,便起身,也沒再留,拱手道,“在下告辭。”

剛轉過身,腳步還未邁出去,又被她嗬斥住,“你站住。”

他停下了腳步,但並沒有回頭,她上前突然將一盒子糕點硬塞在了他懷裡,“這糕點,你必須得吃,你要是不吃,本宮就同皇兄說,你欺負了我。”

記憶中,那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他從不貪食,隻求能裹腹,那盒糕點拿回去後,他並沒有吃,擱在了床頭,直到半月後,散出了異味,被旁的暗衛,扔了出去。

為此,他欠下她一份人情。

從那之後,隻要她召見,他都會前去,替她去樹上取過紙鳶,陪她去摘過果子,聽她不斷地叨叨......

兩年後,就在他以為他將她的那份人情,已經還清了時,卻又接著欠下了她的第二份人情。

他糟了敵方的暗算,受了重傷,回來時隻剩下了半條命。

太子將他接進了東宮醫治,他一睜眼,便見她立在自己床榻前,彎身下來瞧他,嘴角彎出了一道月牙兒,道,“你終於醒了。”

那張明亮的巴掌臉上,滿是驚喜。

他看得出來,她是在為他活過來而驚喜。

五歲起,他便在刀尖下謀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清楚的知道,像他這樣的人即便死了,還會有第二個替代的人出現。

那些年裡,他曾受過無數的傷,也曾在生死邊緣,拚命地掙紮過,卻從未見過有人會這般,為了他活過來而高興。

突然見到,心頭竟是說不出來的酸脹。

他還未回答她,她已匆匆出去,讓人喚來了太醫,用著稚嫩地聲音,吩咐道,“你們給他用最好的藥,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皇兄鐵定饒不了你們。”

她守了他半日,看著太醫為她醫治完,才走到了他身旁,輕聲問他,“疼不疼?”

“多謝五殿下,韓某無礙。”

“怎麼可能無礙?”她立在他身旁,似是完全不理解他的話,認真地道,“同是血肉之軀,本宮不信,韓侍衛就不知道疼,本宮可怕疼了,上回本宮摔了一跤,膝蓋破了皮,疼了一個晚上,都沒睡好覺,更彆說像你這樣,滿身都是傷,太醫說了,那刀子要是再進去一點,就到你心口了,怎麼可能無礙。”

以往的兩年裡,他一直質疑,她的話為何那麼多,可在那一刻,他聽著她在耳邊叨叨,倒覺得她的聲音極為悅耳,一陣一陣地將他的意識從混沌之中,慢慢地拉了回來。

麻木的沒有半點波動的心口,也有了的知覺,有些酸澀,還有一股暖意。

傷好的那日,他上門去道了謝。

她將他瞧了一圈,見他當真活過來了,高興了一陣後,又憤憤不平地道,“這歹徒也太殘忍了些,等本宮查出來是誰傷了你,本宮非得要了他的腦袋不可......”

即便知道她那話,不過是在狐假虎威,沒什麼威力,但他心頭還是生了感激。

感激她,在他體會到了,自己還活在這個世上,也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慶幸她是太子的親生妹妹,讓他能在不違背自己殺手原則的前提下,還能償還她的恩情。

但她似乎並沒有給他償還的機會,反而是他欠她的越來越多。

她生辰的那日,他被她喚了過去。

用膳前,四公主喚他過去伺候,他沒動,四公主異常惱怒地道,“不過是個低賤的奴才,哪裡來的架子,本宮讓你伺候,那是看得起你。”

這樣的話,他聽得太多,並不在意。

他的主子隻有太子殿下,除此之外,他不會聽從於任何人。

五公主是個例外。

他依舊沒動,四公主氣得不輕,起身便怒斥道,“就你這樣的奴才,還比不上母妃屋裡的狗,還真是五妹妹慣著你了,來人......”

“你說誰是狗?”四公主的話還未說完,她便從屋內走了出來,一身海棠長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立在門口,臉色卻是極為難看地盯著四公主。

四公主還未回過神,她便直接翻了臉,“給我滾出去。”

四公主滿臉震驚地質問她,“五妹妹要為了一個奴才,讓我滾?”

四公主意外,他也意外。

不過是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他並不在乎,但他沒料到,她會為了他,同自己的姐妹翻臉。

她倒是乾脆,直接同四公主道,“對,就是讓你滾。”

四公主走之前,氣不過,又對著他罵了一句,“也不知道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低賤玩意兒,虧得她也稀罕......”

話音一落,她便衝上去,氣勢洶洶地拽住了四公主的頭發,那股子狠勁兒倒是同她的性子相符。

他將她拉開,抱到了屋內,她的一雙腿腳還在不停地往外蹬,“她才是低賤玩意兒,她全家......”

他及時地捂住了她的嘴,待她平靜下來後,他才鬆開她。

她倒也沒有再生氣,隻抬起頭看向他,眼裡滿是同情,問他道,“你父母當真不在了嗎。”

他點頭,“不在了。”

就算在世,他也不知道他們是誰,同不在又有何區彆。

她低落了一陣,突然又笑著道,“你放心,皇兄不會虧待你的,他要是不要你了,你就到本宮這兒來,本宮養你。”

他神色微微怔住,因她笑起來的模樣,著實好看。

片刻後,他沒有去拒絕她,隻道了一聲,“多謝五殿下。”

“你不必感謝本宮,本宮對你好,是因為本宮喜歡你啊。”她立在他跟前,又直勾勾地看了他一陣,道,“韓侍衛,你是真的長得很好看。”

旁的話他沒在意,唯獨那句,她喜歡他,他聽了進去。

他及時地偏過頭,躲過了眼裡的漣漪。

她接著道,“既然你父母不在了,定也是沒了家人,下回等你的生辰了,本宮替你慶祝可好……你生辰是什麼時候。”

他答,“不記得了。”

殺手是何身份,她應該也聽過,她愣了愣,良久才道,“皇兄的年齡比韓侍衛要大,皇兄的生辰是在春季,如此本宮倒是覺得韓侍衛的生辰,應該在是夏季。”

她頓了頓,眼裡一片光亮,興奮地問他道,“六月初六,這個日子你覺得好不好?”

他想也沒想,應了一聲,“嗯。”

與他而言,生辰並沒有任何意義,有和沒有,並沒有什麼區彆。

但她很高興,“那以後,六月初六,就是你的生辰了。”

她定了他的生辰,但來年的六月初六,他們並沒有相見。

太子交給他的事情越來越多,那日他人不在江陵,去替太子查一樁銅幣造假的案子。

那一呆便是幾月,回來時,他的床頭放了一個盒子。

他打開,便見到了幾本書,是她在上書房所習的課本。

裡麵附上了一張紙條:韓靖,生辰吉樂。

他識字,都是之前小黑屋的頭目教的,為了賣到更好的價錢,他們必須得認字。

但也僅僅是認字,他懂的東西並不多。

她給了他書,是想讓他能脫離自己的身份。

他去找了她,像當麵感激她,尋過去時,她的婢女告訴他,“殿下同蔣家公子出去了。”

接下來的幾年內,兩人一直很少見麵,他越來越忙,幾乎沒有時間出現在她麵前。

慢慢地,她同蔣家小公子越走越近。

蔣家公子是宰相府的小公子,出身名門,一身的陽光之氣,配她很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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