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儋不但出現力挺宋家,還直接拿了秦璋,若真按那個罪名處置,秦璋這次不死也得脫層皮,沒有了秦璋,秦家一文不名。
而宋家有了公儀儋的關照,他是再也招惹不起的。
若是宋家再有意對付他……
顧元修眉頭緊鎖,在屋中來回踱步。
事情現在對他很不利。
都是秦綺瀾這個賤婦惹的禍!都已經把她禁足了,竟還偷偷搞小動作,彆以為他不知道,是秦綺瀾叫來的秦璋!
顧元修氣的胸腔起伏,轉身就走了出去。
秦綺瀾被幽閉在院落中好幾日了,她每天按時吃喝,神態平靜,仿佛已經不再悲痛了,隻是偶爾眼底閃過詭譎的、瘋狂的光芒。
終於,平靜了許久的院落,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是顧元修。
秦綺瀾的嘴角緩緩勾起,露出一抹冷笑
,顧元修能來到這裡,說明秦璋一定已經出手了。
她姿態雍容的坐在那裡,等待顧元修出現在她麵前。
門被打開。
秦綺瀾對上顧元修陰沉沉的臉,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扭曲興奮,冷笑一聲:“你終於舍得出現了,怎麼?顧惟那個賤種,是不是已經死了?”
你顧元修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禁足我,等離開了這裡她就回秦家!
“啪”的一聲響。
秦綺瀾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傳來,她不敢置信的捂著自己的臉,尖叫道:“你敢打我!”
顧元修冷冷道:“你惹下這麼大的禍,還不知悔改,張口閉口就喊顧惟賤種,我看你是個賤婦才是。”
秦綺瀾睜大眼睛:“你瘋了?”
顧元修看著她的眼睛,一字字道:“我知道你在等什麼,但你不用等了,秦璋因為仗勢欺人等罪行,已經被公儀大人當眾拿了,要上秉戒律司問罪,以秦璋的罪行,必定被驅逐出空玄境,能否保住小命都難說。”
“你說什麼?!”秦綺瀾覺得這一切十分荒誕,難以置信:“公儀儋怎麼可能會去拿秦璋?”
顧元修冷冷道:“自然是因為宋家背後的人比秦璋,甚至比公儀儋還要高的多,你這次是招惹到不該招惹的人了。”
秦綺瀾尖叫:“不,我不信,你騙我!”
顧元修隻是冷漠的看著她。
秦綺瀾對上顧元修沒有絲毫情意的雙眼,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顧元修沒有騙他,顧元修說的都是真的……但是,但是這怎麼可能呢?宋家不過是個滿身銅臭的商戶,根本不可能認識空玄境的仙人啊!
這不可能啊!
完了。
不僅僅是秦璋完了,她完了,整個秦家也完了。
顧元修頹然的閉了閉眼睛,緩緩道:“顧思齊落得這個下場,也是因為你教子無方,咎由自取,日後你就待在這裡好好悔悟吧。”
說著轉身離開。
秦綺瀾看著顧元修決絕的背影,看著再次被關上的院門,她意識到她再也不能離開這裡了。
不,事情不該是這樣。
不會是這樣的。
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
秦綺瀾發了瘋般大喊大叫,可是無人理會,整個冷寂的院落裡,隻有她一個人的聲音,連她身邊最親近的丫鬟,也被帶走了。
她被獨自留在這裡。
秦璋……
秦綺瀾眼中緩緩留下一行淚。
她不但不能給齊兒報仇,還害了弟弟,害了秦家,這都是她的錯。
她的錯……
而沒有了秦家,想起剛才顧元修的冷漠無情,秦綺瀾明白,自己是再也無法離開這裡了。
夫妻十七載。
獨子身亡,丈夫無情,家人落難。
秦綺瀾滿腔恨意無處發泄。
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
秦綺瀾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又哭起來,眼神空洞萬念俱灰。
她將一道白淩扔過了橫梁,站到了椅子上麵。
秦綺瀾閉上眼睛,輕輕念了句:“齊兒,娘這就來陪你了。”
椅子被踢翻。
秦綺瀾感到劇烈的窒息感傳來,她開始本能的掙紮,但是掙不脫,很好,她就要這樣死去了。
秦綺瀾臉上神色猙獰扭曲,她的呼吸漸漸變的微弱,手臂無力的從身邊垂落。
忽的,一道風吹開了窗戶。
隻見一道黑色殘影掠過。
白綾斷裂,秦綺瀾跌落在地上,她茫然的抬起頭,下一刻,露出驚駭至極之色,尖叫一聲:“鬼啊——”
………………
宋衍離開爹娘那邊,鬆了口氣,再待下去可憋死他了。
幸好今天公儀儋來的及時,否則他隻能親自去找宗曜了,男主果然還是靠譜的,不枉費他費儘心思救一回。
顧惟若有所思的視線看著宋衍背影。
雖然剛才宋衍在父母那邊一派天真之言,但顧惟卻隱約有種感覺,宋衍絕非表麵看起來的這番簡單。
宋德遠他們不知道……
但自己和宋衍朝夕相處,回想這兩日宋衍的表現,宋衍一直心有成竹,從未有過半分焦急不安……難道,宋衍早就知道會如此嗎?
所以才始終老神在在。
他也許不是天真不懂事,而是一切儘在掌握,隻不過,裝作一番無知之態罷了。
宋衍他們一回到院子。
彩裳她們就開心的迎了過來,圍著宋衍顧惟噓寒問暖,又端來熱茶和果子糕點,給宋衍揉肩捶背的笑道:“少爺,快把今天的事情給我們講講。”
宋衍一看丫頭們又活過來了,心情也不錯,笑眯眯的道:“你們都知道了還要我說什麼?”
彩裳甜甜的道:“少爺再說一遍嘛,我怕他們傳的不對。”
“就是就是,少爺你再說一遍嘛。”
宋衍被一群小丫頭們圍著,哪裡忍心拒絕,於是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副說書先生的派頭,道:“話說今日——”
顧惟冷冷瞥了宋衍一眼,真是個耳根子軟的,但是半晌,眼底又浮現無奈之色。
罷了,隨他去吧。
顧惟一個人靜靜-坐在一旁,低垂眼眸。
假如宋衍早就料到了一切,有所依仗,那個人會是誰?
首先不可能是宋德遠認識的人,否則不至於連仙師府大門都進不去……而宋衍這段時間,唯一結識的人就是徐汾。
自從和自己成婚以後,宋衍斷了所有狐朋狗友的往來,不見客不出門,一副與世無爭之態,卻唯獨對前往鶴懷山莊一事,非常執著,之後又對那徐汾格外不同,處處逢迎。
難道宋衍知道那徐汾身份特殊,所以才刻意結交?今日說動公儀儋的,應該就是徐汾無疑。
如此來說,徐汾定然不是個普通
的修士,應當是仙門之人,而且還地位不低,才能令公儀儋前倨後恭。
顧惟心中慢慢將線索理清。
那邊宋衍慷慨激昂的講了一遍,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彩裳她們激動的鼓起了掌。
早上她們還一個個心情低落的,唯恐宋家得罪了仙門,沒想到不過眨眼間情況逆轉,沒好下場的是那秦家和秦璋。
哼,看以後這宿明城誰還敢看不起他們宋家,說他們滿身銅臭隻會賺錢,他們老爺可是能隨時麵見仙使大人的呢!全宿明城最有排麵!
宋衍喝完茶,擺擺手:“行了,故事也聽了,都散了吧。”
彩裳她們應聲退了出去。
屋內重新安靜下來。
宋衍終於側眸看向顧惟。
雖然最終還是平安渡過了,但當時眼睜睜看著顧惟獨自一個人走遠,那般無力又後怕的心情,此刻仿佛依然心有餘悸。
他不敢想象,如果公儀儋沒有出現,如果沒有宗曜插手,顧惟會是個什麼結果。
這孩子怎麼這麼傻!
宋衍轉頭看向顧惟,神色凝重起來,認真開口道:“以後,千萬不要再什麼都不說,一個人離開了。”
顧惟看向宋衍。
男人素來溫和散漫的桃花眼,此刻隻有滿滿的認真和擔憂。他想起當時宋衍不顧一切衝出來,攔住他……
顧惟沉默半晌,緩緩道:“如果,今天公儀儋沒有出現,你也會像今天這樣嗎?”
如果你沒有後手。
如果這真是絕境。
你還願意賭上一切去拉住我的手嗎?
宋衍毫不猶豫的開口:“當然。”
他好歹也是讀過原著來的,天無絕人之路,如果沒有宗曜這條路,他就去尋彆的路,總能找到一條可以救人的路。
他絕不會,就這樣看著顧惟去死。
顧惟失神的望著宋衍的眼睛。
他以為自己早已不會再信任任何人,早已不會再對他人抱有希望,他早已……習慣了就像現在這樣。
因為沒有期望,就不會失望。
可是此時此刻。
他忽然很想相信眼前的人,再相信一次。
最後一次。
顧惟喉結滾動了一下,啞聲開口:“我答應你。”
再也不會悄無聲息的,一個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