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開在此處的茶鋪,主要的客人都是歇腳的往來行商。太貴的話,做點小買賣的商販消費不起。
這生意也做不下去。
她剛吃了兩口麵,就聽見一個聲音說:“姑娘,我能坐這嗎?”
下意識地抬頭望去,顏知鳶看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叟,身穿灰色帶補丁的粗布衣服,杵著一根黑漆漆的拐杖。他的臉上遍布皺紋,眼眸深邃。
旁邊無人的空桌子還有很多,顏知鳶正考慮要不要把這張桌子讓給老人家,起身去旁邊那桌,僅僅是禮貌詢問一下的老叟,已經在對麵坐下,還將拐杖放在桌邊。
顏知鳶:“……”
老叟露出神秘的笑容:“姑娘,你被詛咒了。”
詛咒?非要說詛咒……從下山之日起,她就得了個總是要餓肚子的詛咒。
一開口就是有災有難的,擺明是騙子。
如果不餓的話,顏知鳶很有興趣跟他聊一聊。現在卻隻想吃完碗裡的麵條,免得麵坨了。
“老先生,我請你喝茶……要濃茶還是淡茶?您稍微安靜一會,有事等我吃完麵再說。”
濃茶是加鹽的,可以為流失水分的行腳商人提供必要的鹽分補充,三文錢一碗。淡茶,也就是顏知鳶喝的這種,隻要一文錢一碗。
“姑娘,我和你有緣,幫你消災解難不用錢財。”
更像是騙局了!一開始的不要錢是為了收更多的錢。
她不感興趣的吃了一大口麵。
“姑娘,你看那邊的山峰,那是傳說中的靈蛇峰。”
老叟指著遠方雲霧裡一座若隱若現的山峰,也是涿光山外凸最明顯的一部分。一回頭看到顏知鳶的臉還埋在麵碗中,嘴角抽搐兩下才繼續說:“靈蛇峰是一座遠近聞名的奇峰,你當為什麼?它外形會隨著時間而發生變化。每年有八個月的時間,山峰圓潤,像是有一條巨蟒盤旋其上,又有四個月,不見巨蟒,隻能看到嶙峋的山石。
你彆以為上山就能就近看一看靈蛇峰,知曉其中的奧妙。
除了我老人家之外,想要尋靈蛇峰的人隻會在山中迷路,直到放棄尋找靈蛇峰的念頭,才能平安的離開涿光山。”
顏知鳶:“您有什麼特殊的?”
“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明陰陽,懂八卦,曉奇門,知遁甲,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
“您停一停!”
顏知鳶懷疑老叟是說書的,再讓他說下去沒完沒了。
“您既然到過奇峰,那裡到底有什麼?”
老叟沒想到麵前的姑娘會對靈蛇峰感興趣,他隻是想拿奇峰做個引子……想到曾經遇到過的事情,眸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恐懼。
“那裡……那裡有一直等待著主人歸來的……”
夥計從茶鋪後麵走出來,一看到老叟就凶惡的瞪眼:“又是你!”
老叟要說的話全部咽回肚子裡,抓起拐杖就跑,乾瘦的老頭子竟然一溜煙就跑得不見人影,徒留氣喘籲籲回到鋪中的夥計不停咒罵。
“這個該死的騙子,一不留神又出來騙人……上次差點害鋪子吃上官司。姑娘,外麵歹人多,你可千萬擦亮眼睛。”
麵已經吃完。
顏知鳶謝過夥計,便踏上山腳小道。
再往前麵走一點,就是她熟悉的地方——生活十七年的涿光山。
荷包裡麵有箱生上一回蛻的皮,山林裡未開靈智的動物聞到氣味就不敢靠近她。很快就來到半山腰,通過閉著眼睛也能走對的奇門陣法——迷蹤陣。即是防歹人,也是防野獸。
一條小徑通往竹林深處的清雅小屋,屋外有鵝卵石砌成的水池,鯉魚歡快的在其中遊來遊去。
家裡沒人,師父不在。
這並不奇怪,師父和她一樣會去山林中,偶爾也會離開涿光山一兩日。時常也會有師父的友人來訪,並不一定會在她們住的竹樓中會客。
顏知鳶看了一眼窗外的大樹,箱生也不在。
將幾篇初稿修改完畢,天色已晚。
廚房裡沒有熟食,常年住在深山中的顏知鳶會一點廚藝,大半都是從師父那學到的。她看到案板上有肉排,便取一些外麵架子上的乾香菇複水,準備做一道紅燒排骨。
將米飯蒸上,將排骨加調料炒好後,再放清水。
做完這一切,顏知鳶不慌不忙的離開廚房,去前院花圃裡摘一把小蔥。直起腰的時候,忽然間感覺渾身一軟,心臟又一次劇烈的跳動起來。
“噗通、噗通、噗通”
顏知鳶無力的倒在地上,碾碎落在一旁的小蔥。她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奮力抬起左手,卻根本看不清紅色胎記,也無從知曉胎記的變化。
又來了,好疼。
在極致的無法忍受的疼痛中,她對時間已經失去概念。
感覺過了很久,又似乎又隻過了一刹那。
恍惚間,顏知鳶聽到師父略顯慌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桃花詛……怎麼會中桃花惡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