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寶:“讓他們出圖紙給我吧。”
她這種級彆的客人擁有提出一切要求的權利,副店點頭應承:“Sure,ofcourse.”
商明寶已經往店門口走了,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回頭:“還是先還給我,改天我直接去你們珠寶坊。”
她怕店裡人粗心大意弄丟——雖然這是極微小概率事件。
副店笑著將它裝回那個厚實的絲絨束口袋裡:“它對你來說很重要。”
吃一塹長一智,商明寶將琥珀收進口袋後,將拉鏈確保無疑地拉上,才回答她:“你知道嗎,這裡麵這朵花是盛開在一億多年以前,早白堊紀的花。”
出了店鋪,Alice和阿佳兩人的神色看上去都很愉悅,隻稍稍責怪她去個洗手間這麼久。
打車到另一家頂奢高珠Josemal的店鋪後,兩人的預算好像忽然高了,上來就要試數百萬的高珠。
這一家近年的係列主打鈦金屬工藝,如此的好處是立體雕塑感很強,即使是滿鑲寶石也維持了很靈動輕盈的骨架,並且能呈現很完整具象的畫麵。
商明寶陪她們在這裡試了足足三個小時,連推薦帶講解的,終於察覺到了些不對勁——
她們不想買這裡的任何一款,隻是為了戴起來自拍。
如此的情況,也延續到了Desolee,乃至第四家、第五家,直到暮色四沉。
“哎,好可惜,”最終,Alice長歎一口,滿麵遺憾地說:“雖然試了這麼多,但是我哪個都很喜歡,就顯得哪個都不太喜歡了。”
商明寶挑眉:“你可以allin。”
Alice被噎了一下,自相矛盾地換了副說辭:“我覺得今天這些一般吧,沒有特彆打動我的。”
“哦。”商明寶聽懂了。
“我請你吃個飯吧,看你辛苦了一整天。”Alice大發慈悲地說。
“不用了。”商明寶將手抄進外套口袋,指尖隔著絨布摩挲那枚琥珀,以讓自己平靜下來。
“那我給你五百刀,當你今天的跑腿費。”Alice說著,從錢夾裡抽出紙幣。
商明寶抿了抿唇,明
媚揚唇,爽快地回:“謝謝,你真大方。”
“不是我說啊,”阿佳打量著她:“你確實是挺懂的,但專業度還不夠,而且你帶彆的顧客過去也這樣嗎?喧賓奪主,讓那些sales連是誰買單都分不清?”
Alice遞出錢,像是很大度地說:“沒關係,畢竟他們是一起吃提成的。你服務態度還不錯,我下次介紹彆人給你。”
商明寶接了錢,跟她們告彆,在掛滿聖誕彩燈的行道樹間,頂著風慢慢地穿過。
她一整天沒吃飯,光吃了各個貴賓廳的茶和甜點,聞到熱狗的香味,她停下腳步張望,在離自己五米遠處看到了一輛餐車。
商明寶摸出紙幣,人生第一次在街邊餐車買了份經典熱狗和熱巧,並就近坐在長椅上認真吃了起來。
吃了一半想起什麼,她拍了張啃了一半的熱狗照片,發給向斐然。
當然沒有回信。不知道他現在在乾什麼?也許在冰天雪地的營地裡。
聽聞蘇必利爾湖湖岸已冰封。
不知道他的防寒服夠不夠。
吃完後,商明寶從剛剛的氣餒中平複過來,撥打電話給V家的副店,如果這兩人回去買了什麼的話,要她隨時通知她。
廖雨諾在第二天下午聽完了整件事後,擲地有聲的一個詞:“bitch!”
商明寶托著腮:“沒事,她們真不買也就算了,服務業就是這樣的嘛,但隻要她們買了什麼,那該付的傭金就一分也彆想少。”
“下次應該先簽合同。”
商明寶眼睛亮了起來:“對啊,你說得對,哪有做生意不簽合同的?”
“而且我覺得你不應該在學校裡找客戶,你要找真正能對自己錢包說了算的。”廖雨諾抿著蛋糕叉子,給她出謀劃策。
“係啊,我也知道,可是這個要靠圈子的嘛。”商明寶若有所思。一個圈子的,大家知根知底,人家用不上她也不敢用她伺候;不是一個圈子的貴婦,她又不認識。
廖雨諾睨了她一眼:“伍柏延咯。”
“哈?”
“他一上東區土生土長釘子戶,認識的貴婦阿姨肯定夠你賺的了,而且還跟你的圈子完美錯開。”
她說得確實很有道理。找伍夫人肯定是不行的,以伍夫人的殷勤和算計,商明寶這事情最後肯定會演變為欠她人情,而伍柏延到底隻有十八歲,還是個小朋友。
雖然他對她有一點若有似無的歪心思,但商明寶認為無傷大雅,因為她和伍柏延畢竟是從小認識的,在那場煙花之前,他們兩個的狀態更接近於見麵就互懟。
伍柏延加入了哥大皮劃艇隊,接到電話時,尚在訓練中。他讓商明寶到圖書館前的中庭等他,掐著時間回宿舍衝了個澡,套上件衛衣就去見她了。
他對上次電話還有點耿耿於懷:“你不會是來找向斐然,順便見我的吧?”
“不啊,”商明寶好笑地看他一眼,“斐然哥哥去威斯康星了,你不知道?”
伍柏延罵道:“廢話,我乾什麼要知道?”
商明寶忍住翻白眼,將自己的難處和打算跟他聊了聊。
伍柏延聽到她一個月隻能花十五萬時,就已經發出了無情的爆笑,以至於後麵的話都沒有很認真地聽進去。直到瞥見商明寶氣鼓鼓冷冰冰的臉色時,才清清嗓子正色:“可以啊,你要我怎麼幫???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商明寶倒有點意外他的乾脆,懷疑道:“這麼好說話?”
“有條件。”
商明寶蹙眉:“什麼條件?”
“服務好一個客人,就要請我吃一頓飯。”
“你,”商明寶無語,“你當我三陪啊?”
“不行算了。”
他轉身要走,就等著商明寶拽他胳膊。真拽住了,壓平唇角,作出很不耐煩的模樣:“沒得商量。”
“伍柏延,我警告你彆對我有意思,少用這種下三濫手段。”商明寶明確告訴他。
“我草。”伍柏延罵了一聲,“姐姐,你怎麼這麼自戀啊,向斐然勾到手沒有?就在這裡暗示我?”
商明寶張口結舌,對他如此自然的倒打一耙無語至極:“我真服你了,伍艾倫。”
伍柏延冷冷地盯著她:“你不否認嗎,向斐然。”
商明寶懶得理他:“關你屁事,算了,不用你幫了。”
這次輪到伍柏延拉住她:“幫幫幫,”他咬牙,不情不願:“等我翻翻通訊錄,下周午餐會時再幫你物色物色。”
他還算有行動力,真當場翻起通訊錄打起電話來。穿得少了,在外麵站得冷,拽著商明寶走進旁邊樓裡。
他比商明寶還能在長輩麵前裝乖,說自己有個要好的同學勤工儉學,對珠寶品牌很有研究,願意提供低價優質的顧問服務。
商明寶等他打完一通電話,說:“原來你也不是那麼不靠譜啊。”
如此一邊等著他打電話,一邊漫步,不知不覺順著走廊走到很深。
當中一扇辦公室的門打開,走出來一個個子小巧的女生,綁著低馬尾。商明寶並沒有在意,直到對方“咦”了一聲,主動停住腳步,打招呼道:“是你。”
商明寶抬起眼,隻覺得她長得很寧靜斯文,流暢的長圓臉,但實在沒能和認識的誰對應起來。
“那天在餐館,師兄打電話出去找的人就是你吧?你當時在馬路對麵。”林犀笑道,合上手中的文件夾,“我叫林犀,是這裡的研究生。”
雖然現在是周日,但是對於他們課題組來說和工作日沒什麼區彆。何況向斐然一走大半個月,她不敢落進度。
經她一說,商明寶想起來了。對方複又補充一句:“師兄就是向博。”
商明寶點點頭,對她微笑。
她今天化妝了,不似那天不修邊幅帶著病容。林犀那天尚能跟她坦然對視,今天卻不行了,將目光從容地下移,問道:“這位是?”
“一個朋友。”
“哦。”林犀瞥了眼伍柏延,珠玉在
前,他雖然英俊,但不如向博士讓人移不開眼。
伍柏延挺有家教,看出她們認識,而自己這邊電話一時結束不了,便點點商明寶的肩膀,示意說先過去那邊等她,將空間讓給了她們兩個。
林犀問:“你來找師兄?他出去考察了,你不知道嗎?”
商明寶回說:“知道,隻是剛好路過,沒想到這麼巧。”
她抬頭看看銘牌:“這裡是他平時做研究的地方麼?”
林犀笑道:“不是,在樓上,我是下來找個朋友。”
她又熱心地問:“師兄這次出去很久,你有沒有他的聯係號碼?”
商明寶愣了一下:“沒有,沒信號。”
“有衛星電話,”林犀還是自來熟地笑說:“不過我們一般也隻有緊急的事才聯係他。”
商明寶抿了下唇,向她打聽:“他怎麼樣?還順利嗎?”
“嗯,那天說路上看到了熊爪印,整個隊伍不得不臨時撤換路徑。”
熊爪印……很危險吧。該是印象鮮明的特殊事件,可是他沒有分享給她,或者說,沒有預留一條可以與她分享的通道。
他還是那樣,隻允許人認識他歡迎你認識的那一麵。
林犀按下圓珠筆,一邊將衛星電話寫在紙上,一邊說:“看來你不是他的女朋友。說實話剛開始以為你是,我還挺意外的。”
商明寶尷尬地扯了下唇角:“確實不是。你意外什麼?”
林犀爽快地撕下一角遞給她:“因為師兄是不婚主義嘛。”她理所當然地說,“能在這一點前提下跟他交往的人,我覺得還挺酷的。”
“不婚……主義者?”商明寶本能地一愕,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對啊,”林犀點點頭,“他以前說過,不婚主義者隻會找不婚主義者談戀愛,以免將來有不必要的麻煩。因為這一點,他很輕鬆地拒絕掉了所有的表白——當然了,這招對白人女孩不太有效,但對我們中國女孩子來說,還是挺勸退的吧?我們還是挺向往從一而終的。”
她笑笑,將筆夾回文件夾:“我還有點事,先回辦公室了。歡迎你常來玩。”
伍柏延掛了電話半天,都沒等到商明寶過來,又覺得樓道裡似乎沒聽到什麼聊天人聲,便推開通道門,回到了這截走廊。
商明寶孤零零一個人站著,身邊已不見那個女生。
伍柏延走過去的腳步並不算輕,但商明寶似乎一無所覺,以至於他拍了她肩膀時,她整個人都像貓應激似的一抖。
下意識轉過來的臉上,那雙漂亮的眼睛是如此茫然,好像在荒無人煙的荒原上站了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