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寶覺得自己吃飽了撐的,明明剛剛就能直接回家,硬要等他送。
她點點頭:“怎麼送?”
“坐地鐵。”
“……”
向斐然笑了一下,攬過她,摸摸她的頭:“好了,打車。”
但是在送她回家之前,他還是先帶她去吃了一碗拉麵。每次表演完都近深夜,體力耗儘饑腸轆轆,他通常都會步行到隔壁街道的一家燒鳥店,叫上一碗拉麵。可能未必有多好吃,但他很少浪費精力在衣食住行上做決策,所以就這麼一直吃了兩年,並且希望它在他離開紐約前彆黃掉。
商明寶果然不覺得它好吃,隻動了幾筷子就不吃了,問向斐然為什麼不另外找一家好吃的,畢竟這附近的深夜食肆不少。
向斐然一派淡定地告訴她:“人一天要做三萬五千個決策,大部份都快得你意識不到,但確實調用了你的精力。所以,如果按照一套既定的程序生活,可以有效避免精力的浪費,從而更專注在有價值的事情上。”
商明寶被他唬住:“……節省下來的精力用來乾什麼?”
向斐然挑起一筷子麵,瞥她一眼:“以前是寫論文,現在是想你。”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無比自然,甚至不見思考痕跡。商明寶心跳一停,臉上慢慢地攀上紅,小聲說:“不理你了。”
向斐然笑了一下,掀眼,似笑非笑:“又不理我了?”
商明寶根本招架不住,都快急了,軟綿綿地央求他:“你快吃吧……”
吃完麵,已近十二點。向斐然攔了輛計程
車,將登山包扔到後備箱後,陪商明寶坐上後座,問:“地址?”
昏昧光線中,商明寶看著他的臉,忽然想到伍柏延的話。
她的家世,會不會給向斐然留下壓力?他會不會望而卻步,連……連交往都要縮回手?隻要隨便查一查,就能看到她現在住的那棟房子,交易價是4000萬美金。
“我……”她手抄在大衣口袋裡,垂下視線:“我忘記帶鑰匙了,56街那個。”
向斐然怔了一下:“你彆告訴我,你真住那裡?”
商明寶趕忙點頭:“真的,但是……鑰匙忘在學校了,儲物櫃,換了個包。”
她說得顛三倒四,但向斐然聽懂了:“給你去學校附近開個酒店?”
商明寶一臉正氣地瞪他。
向斐然咳嗽一聲:“……沒那個意思。”
“不要。”商明寶拒絕:“沒帶卸妝的。”
“去我家。”向斐然這次乾脆地說。
“……”商明寶更瞪他,神情裡多了一份微妙的受傷:“什麼意思啊?……你家裡有女孩子用的東西嗎?”
是他前女友留下來的?
向斐然一看就知道她誤會了,一邊將地址報給司機,一邊說:“我室友女朋友的,她偶爾會來留宿。”
明黃色計程車劃過冰天雪地的街道,往西九十六街駛去。
這是他第一次深夜散場後打車回家,從下城到上西區,挺貴,斥巨資了。
公寓大堂有二十四小時的doorman服務,今夜輪值的正是那個一直拜托向斐然幫他收集葉子的老猶太人。見他破天荒帶了個女孩子回來,瞌睡都給嚇跑了,瞪著眼睛目送兩人穿過整個大堂,直到進入電梯。
“這棟樓比較老,隔音不是很好。”向斐然一邊注視著樓層數字,一邊說:“我室友還比較愛乾淨,但是畢竟是兩個男的,如果你哪裡覺得不方便,就跟我說。”
商明寶抿了抿唇,看穿了他的偽裝淡定下的緊張。
到了門前,向斐然掏出鑰匙,推門而入。
西蒙正在客廳坐著看電影,屋裡的燈全關了,隻剩下液晶電視的幽幽藍光反射在他臉上。聽到動靜,他抬眼望去,一個彈射躥起:“shit!shitshit!”
人在極度震驚情況下果然會喪失語言能力。向斐然眯了下眼,將鑰匙拔出來,還沒張口,西蒙驚恐地指著他身後:“bro,有個女女女女的跟著你一起回來了……”
他瞪著商明寶浮在昏暗走廊上的雪白的臉,吞咽著又罵了一遍:“shit……”
從他的表現看,他的“女的”確切意思,應該是“女鬼”。
向斐然淡定地關上門:“我知道。”
西蒙都破聲了:“what?”
啪地一聲,屋內燈光全開,將一切都照得亮亮堂堂無所遁形。向斐然保持著一手按開關的慵懶姿態,懶洋洋地問:“所以,你寧願相信我身後跟了個女鬼,也不願意相信我真的帶
了一個女孩子回家。”
西蒙:“……”
商明寶從向斐然身後歪出腦袋,乖巧地揮了揮手:“hi……”
向斐然為兩人做介紹:“西蒙,博後,意大利人;babe。”
西蒙:“?就沒了?”
向斐然丟下沉重的登山包,乜他一眼:”你還想知道什麼?”
西蒙抬手投降:“夠了,我什麼都不想知道。babe,omeetyou.”
商明寶衝他微微鞠躬了一下,點點頭:“打擾了。”
向斐然走到西蒙身邊,半提醒半威脅:“浴室裡有什麼不方便的,記得收收。”
西蒙接收訊號,趕緊鑽進浴室裡一邊把瓶瓶罐罐擺整齊,一邊將四周細節處理得更乾淨了些,還拆了一瓶新的無火香氛。
商明寶來回指了指兩間臥室:“哪一間?”
“右邊的,次臥。”
向斐然答著,走過去,為她擰開房門:“你先坐,我把行李收拾一下。”
他很坦然,沒有什麼手忙腳亂的樣子,既沒有不良癖好要藏,也沒有不乾淨的東西要打掃。
他的房間,有商明寶熟悉的氣息和香味。
她站在門口,心跳不可抑製地加快,目光將這間二十多方的臥室環視一圈。
八角落地窗的窗簾拉著,灑進被積雪反射著的月光和路燈燈輝。窗前,是高高低低摞著的書,有的頂上放著玻璃煙灰缸,但乾淨透明,顯然是每天清洗;有的書頂則搭著看了一半的、書脊倒扣的書。一側,一盞落地台燈安靜矗立。
他沒有床架,或者說床架很矮,隻有幾公分,墊在地板上,這上麵就是床墊。因此,可以說這是一張沒有床頭的床。純灰色的四件套,被子還留著清早起床後抖落鋪展的模樣。
在門邊靠牆的位置,放著一張很長很寬的書桌,這上麵的東西就比較雜了,電腦支架,書、煙盒、一些基礎的男性用品,標本冊、畫框,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酒瓶等等。
在八角窗靠裡的那一側,也許是陽光最充裕的地方,養著數盆綠植,一旁則是鼓凳、啞鼓墊和兩套鼓棒。衣櫃的櫃門關著,外麵的銀色金屬衣帽架上則掛著平時用的電腦包和一件外套。
向斐然洗過手走了進來,將窗戶打開:“半個月沒住人了,通通風。”
商明寶有些拘謹,“嗯”了一下,又說:“還好。”
時間過晚,向斐然沒廢話,打開衣櫃,從裡麵拿出一套整潔的四件套:“等我,給你換下床單。”
商明寶就真的靠在門邊站著,看他將被套脫了,將原來舊的拆下來。
她忽然意識到什麼,問:“要不要我幫忙?”
“出去找個地方坐。”
“啊?”
向斐然無奈地看她:“你看著我,我緊張。”
商明寶心想到底是你緊張還是我緊張……低頭著,臉上熱熱地出去了。
西蒙給她倒了一玻璃
杯的水,問:“女朋友?date?”
商明寶捧著杯子小口喝著,聽到向斐然在屋子裡替她答了:“妹妹。”
西蒙:“妹妹?又是妹妹?”
商明寶嗆了一口,又聽見向斐然淡然的聲音:“他見過方隨寧。”
一杯水喝了過半,向斐然床單也換好了。體力活,出了汗,他將衛衣脫了,站門口叫商明寶一聲,說:“可以了。”
商明寶回到他房間,心跳劇烈無比,幾乎扯緊了她的呼吸。
她努力裝作泰然自若的模樣:“那……”
那什麼?
那什麼?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那”什麼……
向斐然歎了一聲,垂眸問她:“不熱?”
“啊?”商明寶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大衣都沒脫,圍巾也沒摘。她解開圍巾,指腹觸到,才知道脖頸間冒了好熱的細汗。
向斐然接過她的圍巾,在衣帽架上掛好。
商明寶的指尖停到大衣的紐扣上。解到第二顆時,她的影子上覆落上了向斐然的。她吞咽了一下,往後輕輕地靠上了書桌。
身體兩邊的桌沿,撐上了向斐然的兩手。
他一句話沒說,隻有淡然眼眸下的視線落在商明寶眼底,如一片雲在湖心落下雲影。
商明寶與他對視兩秒,解扣子的動作和呼吸一起停了,閉上眼,微微偏過下巴。
這是她自覺的訊號,等待他的吻。
隻點了一盞落地燈的房間,被昏黃暗影和唇舌交融的靜謐水聲填滿。
這樣冷靜的吻隻持續了十幾秒,就被凶狠替代——向斐然兩手托住了她牛仔褲包裹的渾圓雙腿,青筋性感的手臂猛然用力,輕易地將商明寶托抱到了書桌上。
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沒想到會在自己房間裡第一次做。
明明是很熱的溫度,但商明寶比在雪地裡抖得還厲害,像一直在他掌下簌簌發抖的雀,不知道是想要依賴他的保護,還是準備閉上眼承受他的侵犯。
向斐然的吻流連至了她的耳朵,吻著她的耳骨,吻她生長了一顆小痣的耳垂,講話嗓音連著歎息一起落在她耳側:“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他根本就是明知故問。
商明寶被吻得鼻音綿軟,耳朵燒著了一般:“不可以……”
向斐然若有似無地親著她的唇,“不可以什麼?”
“不可以……”商明寶難以啟齒,最終眼一閉牙一咬:“不可以做那種事。”
向斐然失笑一聲,灼熱氣息占滿她呼吸:“沒那個意思,還沒開始學。”
他直起身,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將她半脫落的大衣仔細攏好:“我睡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