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悅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緊盯花壇裡的東西,頭也不回,“我在看這裡的土質和地方夠不夠大。”
“?”
連悅沒有立刻回答,拿出手機又是查資料又是拍照的,然後才起身,“我最近在……”
“寫稿子”這三個字被她吞回了肚子,因為她想到報名參加李景年工會的編劇比賽不能讓鐘嘉陽知道。
她改口道,“我最近想自己種點菜。”
“種菜?”鐘嘉陽的神情古怪,牽住要往後跑的金毛,“怎麼突然要種菜?”
“這做編劇的,總得感受感受不一樣的人生,也好豐富我的閱曆。”
實際上,連悅最近寫的的主角是個農夫,劇情中會出現不少種地的場景,雖然她是個門外漢,可主角可是種菜能手啊,為了不出錯,連悅隻好先練著怎麼種菜了。
兩人邊走邊聊,連悅用她超強的編故事能力,訴說了她想要追隨偶像陶淵明的誌向。
陶淵明是小隱隱於山,現在這個時代不可能完全歸隱山林,所以連悅決定大隱隱於市,平常沒事自己種點菜,上上班,這才是生活本來的樣子。
大約是連悅最近的演技變好了,連鐘嘉陽都信了她的鬼話。
鐘嘉陽以為連悅隻是太閒了,所以找點樂子種種菜。
卻沒想到之後的每天早上,連悅都會起早跟他一起下樓。
通常都是鐘嘉陽遛狗晨練,連悅一個人蹲在花壇邊種菜。
隻是種了幾天也不見有反應,連悅頓感無趣,鐘嘉陽以為她要放棄,卻不想她第二天直接買了果苗過來種,“我覺得……”
話音未落,連悅快速接話,“我覺得這次一定可以。”
“你們在乾什麼?!”中年男人嚴厲的嗓音響起。
連悅迷茫地扭頭起身,就看到小區保安一臉警惕地盯著她,“你要在這裡種什麼?”
小區花壇裡自然是不允許種東西的,連悅明白這點,側目瞄了鐘嘉陽一眼,後者一臉“我剛才就要提醒你你自己打斷我”的表情。
連悅訕笑幾聲,“大叔,你誤會了,我不是要種什麼,我是……”
看著連悅逞強的樣子,鐘嘉陽覺得挺有意思的。
連悅搜腸刮肚,東張西望幾秒找著靈感。
忽的靈光一閃,心中已有了劇本的雛形。
“我是在拔草!”連悅硬是憋出了個理由來。
保安瞪大了三角眼,滿臉的不信,“拔草?!”
連悅卻是一臉真誠地點頭,“咱們小區的標語是什麼?”
其他兩人等待著看她表演,並不出聲,見沒人給出答案,連悅隻好自己接話,“北辰是我家,美化靠大家。我看到花壇裡有雜草,所以我來把它除掉,這樣我們北辰苑的綠化就能更上一層樓了。現代社會的人情冷暖和現實讓我很心寒……”
她忽的變了神情,垂著眼眸,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住在對門的是誰都不知道,更彆提平時見麵打聲招呼了。”
保安擰起眉心,顯然是不明白這跟拔草有什麼關係。
保安顯然是低估了連悅說瞎話的能力,“以前的鄰裡關係為什麼能這麼好?是因為他們都跟土地有著不可分割的聯係,土地養活了他們,所以每個人都能互相理解身為農民的血汗……”
連悅唾沫橫飛,仍在繼續說著,保安臉上的神情也從剛開始的懷疑變得仿佛深有所感。
鐘嘉陽笑而不語。
“我個人認為是因為碰到土地的機會太少的緣故。這就是一個契機,如果其他人看到我在這裡拔草,那是不是能喚醒他們血液裡對泥土的親近,讓他們也加入到我們的陣營中。”
連悅一手握拳,眼望藍天,眼神明媚,“隻要人人都走近一步,北辰苑將變成美好的明天!”
連悅說完,還衝保安用力地點頭。
保安似乎是被她的一番演講給感動了,抿了抿唇,憋住淚水,也回以點頭致意。
連悅彎腰拾起地上那棵番茄苗,輕拍根上的泥土,“大叔您看,其實這並不是雜草,隻是我為了讓鄰裡鄉親的距離更近而假裝種的,然後再假裝拔草。主要我平時也沒多少時間,我的力量是有限的。”
保安點點頭,滿含熱淚,“嗯,我明白了,是我誤會你了,這件事我會向上麵彙報一聲,爭取讓咱們北辰苑的鄉親們相親相愛!”
連悅又跟保安說了一番自己對家鄉農民父母的思念之情,差點沒把大叔給說哭。
連悅看著保安邊擦著眼淚邊離開的背影,抹了把頭上的汗,“差點賠錢。”
轉身,就見鐘嘉陽噙著笑盯著她。
連悅心慌慌,擔心鐘嘉陽會不會懷疑她以前也是在演戲。
鐘嘉陽彎起的眉眼裡都帶著濃濃的笑,“連悅。”
連悅心虛地不敢看他,“鐘總,有事?”
“你知道我最欣賞你哪一點嗎?”鐘嘉陽說,“說瞎話總能聲情並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