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悅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見到顧景一定要記得幫李怡青帶句話。
這個念頭卻讓連悅的心臟猛地一跳。
自己為什麼會認為還有機會再見到顧景?
就憑自己現在和鐘嘉陽的關係,還想再見到他的朋友?
一下午連悅都有些不在狀態,到了時間點便收拾東西下了班,半路上卻收到了鐘嘉陽的消息。
“來我辦公室。”
這嚴肅的語氣,果然如她所想。
感覺到事情的嚴重程度,連悅不敢怠慢,立刻如實稟告自己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鐘嘉陽沒再回複,直到連悅進了小區,才正好撞上了立在公寓樓下的鐘嘉陽,他似乎在這裡站了有一會兒了,眉頭緊蹙一臉深思模樣,仿佛是在守株待兔。
連悅不由得攥緊了包帶,待撞進他的視線,才加快了腳步。
她一改從前相處時的放鬆心情,老老實實喊了句,“鐘總。”
鐘嘉陽瞥她一眼,遞給她一疊文件,“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鐘嘉陽從未在她麵前露出過這樣的神情,也從未在下班時間用上級的口吻同她說話。
連悅心裡越發的忐忑不安起來,攥緊的右手慢慢攤開手掌接過文件。
文件第一頁赫然寫著編劇大賽合同。
連悅心中猜了幾天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事實證明她沒有猜錯,鐘嘉陽對她的好果然就是釣魚執法。
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在心底升騰起來,擔憂、失落?
鐘嘉陽淡淡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見她不出聲也不看自己,鐘嘉陽有些生氣,低沉的聲線聽上去似乎更具諷刺意味,“要不是我看到了,你還想瞞多久?是不是一直到比賽結束拿了獎,到你遞交辭職信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事?你就這麼想離開華奧?”
連悅把腦袋埋的更低,她腦袋裡一團漿糊,她早就知道鐘嘉陽會生氣,卻沒想到他會這麼生氣。
連悅把腦袋埋的更低。
空氣中充斥著嚴肅的死寂。
鐘嘉陽望著她的發頂,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神情,“現在你隻有選擇退賽。”
“退賽?”連悅抬起頭。
“對,退賽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如果退賽的話,我投稿的稿子的所有權是拿不回來的。”
連悅記得參賽須知默認入圍作品在比賽結束前都得配合工會做宣傳,中途退賽作品所有權好像是歸讚助商所有。
“你是個成年人,你做的所有事必須由自己來承擔後果,你回去好好看看這份合同,隻要你選擇退賽,就……”
“鐘總!”連悅打斷了他的話,“對於編劇而言,故事就是我的孩子,誰也不能奪走它,可這個市場就是如此,簽下賣身契並非我之所願,可諷刺的是,無論是網絡市場還是影視市場,如果我不假意投靠,根本沒有一個地方會給我機會安心寫稿子。”
她一連串的話語和滿目的敵意叫鐘嘉陽一時失神。
他摒起眉心,“連悅……”
連悅的臉漲得通紅,控製著自己的激動情緒,“人人都說隻要成了神就能獲得和公司談判的資本,就能獲得自由,可這條路上的人太多了,走上金字塔頂端沒有這麼容易,想要站上去就必須和這些公司為伍,踩著彆人的心血,我太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感受了,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要儘可能地達到我的目標,我想要我寫的每一個故事都完完全全的屬於我一個人!”
“沒錯!”
這聲情緒高昂的“沒錯”並不是出自二人之口,隻見說話的人大步流星走過來。
竟是李景年。
李景年站的位置更靠近連悅,臉上有著少見的正經,“工會創立的初衷就是為了整治市場上的歪風邪氣,編劇是一種特殊職業,跟勞動供給金錢付訖的工作不一樣,故事的內容就相當於是廣告界的創意,但凡使用彆人創意的都要給錢,憑什麼寫劇本卻要先買斷編劇才給機會寫作?”
鐘嘉陽望向突然介入的李景年,眼神裡夾帶了些許的惱意,“你怎麼來了?”
李景年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局促,眼神正躲閃,連悅的話卻是轉移了兩人的注意力。
“如果要留在華奧的代價是放棄我作品的所有權退賽,那我隻能辭職了。”
鐘嘉陽察覺到這句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然而急怒攻心的連悅腦子一片混亂,並不給他們雙方這個冷靜下來的機會。
“對不起”,她鞠了一躬,語氣不善,“我承認這次是我的錯,我是個成年人,後果我自己承擔,我會辭職。”
說完,連悅便要朝電梯走去,剛走了兩步,又轉身朝外麵走。
鐘嘉陽聲音柔和了一些,喊道,“連悅。”
連悅並不回應。
李景年一改剛才的認真神情,用一種安慰的眼神看了鐘嘉陽一眼,隨後跟上去,“等等我啊,連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