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猜測在連悅的腦海裡乍現。
她想到了鐘嘉陽剛才給她的紙質版合同,她起身撒腿跑到客廳,坐在客廳裡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她一連看了三遍,終於發現了補充合同中的漏洞。
其中有一條條款提到入圍作品和作者默認歸入選擇該名作者的讚助商名下十年,中途退賽的作者默認將其作品所有權移交讚助商。
連悅看到以後,心拔涼拔涼的。
儘管她沒有簽新版合同,但既然對方會增加這樣的補充條款,顯然早已在舊版合同中布下了陷阱,編劇們即便再不願意,為了維持表麵的關係,隻能被迫同意補充條款中的內容。
她甚至都不需要去看舊版合同,就能斷定裡麵必定有一句“所有解釋權歸讚助商所有”。
為此,連悅去看了比賽的讚助商,發現其中最有名氣的是一家音樂公司。
也就是說,如果她繼續參加比賽,她這次的稿子以及她這個人都自動歸屬這家公司了,而且還是十年的時間。
她不明白了,音樂公司不去搞音樂還想著來影視圈分一杯羹,這關鍵是這編劇過去了,有發展前景嗎?
連悅覺得這些讚助商的最初目的應該不是真的想讓優秀的編劇過去效力,他們應該隻是想要入圍作品的買斷版權罷了。
舊版合同中並未提及現在會增加這樣強盜的條款。
假使編劇不滿補充條款選擇退賽,那麼他們已經空手套白狼拿到了投稿作品的版權,假使編劇選擇忍氣吞聲,那麼他們也隻需要拿固定工資搪塞編劇,再把編劇寫的作品拿到市場上賣。
這工作性質看似和從前張彥武的名城公司的業務內容差不多,其實相差很大,後者中的寫手起碼還有處置自己作品的權力,前者卻是完全被讚助商牽著鼻子走。
可如果選擇退賽,連悅至少還能保證己身的自由。
隻是退賽與否,她這次作品的所有權都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
連悅花了五分鐘的時間消化這一事實。
她終於明白,鐘嘉陽讓她退賽是完全為她考慮的。
連悅在通訊錄裡翻到鐘嘉陽的名字,猶豫了一會兒,改撥了李景年的電話。
“怎麼,想通了?答案是什麼?”
連悅有種自己被坑了的感覺,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情,“合同的補充條款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你剛才不知道啊。”他歎了口氣,語氣有幾分無奈,“這事一言難儘啊。”
連悅沒出聲。
李景年聽出她沒心情開玩笑,於是老老實實地給連悅解釋了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
工會發展初期自然需要宣傳,這一行最好的宣傳就是發起比賽,接著就是找讚助商的一條龍環節。
總的來說就是李景年也被讚助商給坑了,“你明白了嗎?我現在正在逐個告知入圍選手這事,總之這件事算是我沒擦亮眼睛,害的你們也跟著遭罪。不過工會的理念還是沒有變,這次的比賽就是一個很明顯的市場欺負人的例子……”
連悅聽了一半就沒心思再聽下去了,很快就神遊九天。
她知道不能全怪李景年,誰讓她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
“昨天晚上剛出了補充合同,我還沒來得及看,就一不小心連帶著入圍編劇的郵寄地址也發給了嘉陽,他很快就來了電話問你是不是也參加了,今天早上又把舊版合同也發給他。”
“經過我們的討論,一致認為對你們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退賽。”
“所以你是要退賽嗎?”
連悅安靜了良久,沉聲回應,“嗯——”
“那華奧,你還要辭職嗎?”
連悅沒出聲,李景年說:“要是以前,我肯定就挖你來我工會了,但發生了這事,我還真不好意思讓你來了。華奧那邊,你要是不想辭職的話,我跟嘉陽說一句,畢竟這事有一半是我的錯,而且嘉陽他……”
李景年原本要說“對你不太一樣”,但想到他們剛發生了不愉快,索性改口道,“他挺看重你的。”
後麵李景年說了什麼,連悅都不記得了。
她隻知道自己錯怪鐘嘉陽了,而且還是大錯特錯的那種。
連悅向來是一個知錯就改的人,所以她立刻想到要向鐘嘉陽道歉,而且還不能隨隨便便地在手機上說一句了事。
現在鐘嘉陽說不定還在生她的氣,不如等他今天氣消了,明天再去道歉。
順便再辭個職。
是啊,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顏麵留在華奧呢?
她在華奧的時候還想著為自己鋪後路,反觀鐘嘉陽還幫她研究最利於她的選擇。
懊悔之下,連悅當即寫了一封道歉信以及辭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