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迫使連悅將手放到了膝上,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劇情拖遝是一點,主角說得話有過於賣弄曆史知識的嫌疑,我知道你是想要營造主角的博學多識,但是主角說的話要對劇情有推動作用,如果僅僅隻是想要構建人設,對故事的發展毫無意義。更重要的是,你融入了太多自己的想法。”
見她眼神真誠,鄭宏褚也不想說得太難聽,“不是不能融入編劇的心理,但是融入的心理必須是跟劇情有關,這些心理和隱喻通常都是把電影不能明說的點用深奧的意象展現出來,而不是用深奧的意象展現現實生活。”
“連小姐,我已經很久沒拍電影了,之前也是看了你的《狂賭之戀》,雖然大家都吐槽《罪無可恕》,但我知道那跟你沒什麼關係,我原本很看好你……”
連悅假裝堅強,鎮定地拿起水杯喝口水,水剛到嘴邊,卻燙得她渾身一震,水從杯子裡濺了一些出來,潤濕了連悅的襯衫袖口。
“我明白了。”她說道。
鄭宏褚“嗯”了一聲,“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嗯。”
鄭宏褚剛起身邁開步子,忽的又停住,回頭看向滿臉失落頹敗之色的連悅,“連小姐,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明白。”
連悅沒有應答,也並未阻攔,鄭宏褚倒是理解她這會兒的心情,隻當她願意聽。
“無論是哪行哪業,工作的時候最好不要代入私人感情。最好用一個故事來訴說故事,而不僅僅隻是宣泄你的個人情感和憤怒。”
鄭宏褚走了很久以後,連悅仍舊坐在座位上發呆。
廚房出了一點問題,導致服務員現在才開始工作。
見連悅隻一個人坐在那兒,服務員走過來問連悅要不要撤幾道菜,恍然若失的連悅搖搖頭說不用。
先上了龍井蝦仁,連悅慢條斯理地吃著蝦仁,下一道菜上了以後,連悅又轉換了目標……
接下來,每上一道菜,連悅就專心地吃那一道,直到吃完了最後上的那道菜,木訥的連悅又開始吃前麵上的菜。
前麵的菜已經涼了,初秋的天,吃著涼菜,不知道為什麼,心也跟著涼了。
街對麵的二樓陽台上,兩個男人坐一桌,上菜後,一個吃著菜,另一個卻是碰也不碰,甚至連看一眼都吝嗇得很。
見對方的目光始終在對麵的餐廳裡,李景年覺得好笑,“既然這麼擔心,為什麼不直接過去安慰她?”
鐘嘉陽沒回頭,“這是她必須經曆的事。”
前幾次的事讓鐘嘉陽明白了問題所在,他把連悅護在羽翼之下,讓她不受一點傷害,但他沒法時刻護著她,她總是要走出他的蔽護,屆時,誰來幫她解決問題?
連悅必須要自己成長,才能不懼困難。
李景年認可地點頭,切著鵝肝道,“你不怕她怪你沒提前告訴她,她的劇本很爛?”
“這不重要。”更何況當時那種情況,如果說了,連悅就會因為改稿而崩了心態,倒不如讓她明白自己現在的水平。
“你怕你說得太溫和,她不見棺材不掉淚?”李景年說完發覺自己用詞不當,在鐘嘉陽反應過來前,隨口道,“那你既然這麼心疼她,為什麼不直接找幫人替她把劇本給拍了?這不就給她信心了?”
鐘嘉陽終於肯回頭看李景年了,這一眼卻叫連悅看出了嫌棄。
李景年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問了什麼問題。
的確,如果現在心疼她,到時候拍出來的片子總是要進入市場的,與其被網友們嘲諷,倒不如讓她看清現實。
李景年攤攤手,“還真是怎麼做都錯。”所以他說什麼來著?單身不就沒那麼多令人頭痛的問題了?
連悅真的是很傷心地在吃飯,大約是她的悲傷表現得太過明顯,店長見她一個人吃兩人份的菜,有些擔心會鬨進醫院,忙過去跟連悅打招呼,“小姐,您吃太多了。”
連悅抬頭的時候,店長愣住了。
她淚眼婆娑,嘴裡塞滿了吃的,腮幫子鼓得很大,看上去可憐巴巴,看著都讓人心疼。
“為什麼我出錢買的也不讓我吃?”
這話說得店長無力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