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病重(2 / 2)

趙貞見了燕窩,也沒說什麼,隻點點頭:“放那吧。”

過了半個時辰,蕭沅沅讓人去打聽,他已經將燕窩吃了。

蕭沅沅頓時將心放了下來。

不過晚上,趙貞依舊沒有回房休息,依舊在處理政務。

蕭沅沅正好帶著烏熊睡覺。

自從有了小馬,烏熊對彆的玩具都不再感興趣,整日都在陪她的小馬玩,晚上做夢都在說:“駕,駕。”

蕭沅沅也不知怎麼,自從生了烏熊後,這一兩年,她對男女間的那檔子事突然變得不再熱衷。欲望忽然淡了許多。白日裡空閒,便讀讀書。她現在對書感興趣。詩文歌賦,經史子集。書看的越多,她越感覺到腦子裡清晰明朗。除了看書,她還練字,學習王羲之的書法,每天臨摹,也不覺得枯燥。

趙貞不回房,她倒覺得輕鬆了不少。對於生孩子這件事,她現在著實有些厭煩,有時都恨不得讓趙貞找彆的女人去撒種去。但這隻是想想,實際上,她是不能接受有任何女人來威脅自己的地位的,更不能接受有彆的女人生下趙貞的孩

子。就算她不樂意和趙貞膩歪,但也要每天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到處安插眼線,將趙貞看的死死的,防止他鬨幺蛾子。

一連好幾天,趙貞都歇宿在太華殿,心思都放在朝政上。兩人相隔百來步,卻互不相見。虎頭倒是每日都見著他父親。他現在大了,趙貞每天要詢問他的功課,有空還要帶著他習武,練習騎射。他自從開蒙後,每天一半時間都待在趙貞身邊,比跟蕭沅沅相處還多。

傍晚,虎頭回房,蕭沅沅拉著他手坐在膝上問道:“今日師傅都教你學了什麼書?”

虎頭乖巧地說:“今天學了一章孟子。”

蕭沅沅問道:“會背了嗎?”

虎頭當即背了一遍,蕭沅沅問他是何解,虎頭說:“萬乘之國,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國,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意思是如果上至國君,下至諸侯公卿,人人都想著如何利己,國家就會陷入動亂和戰爭。因此要先義後利,施行仁政。”

蕭沅沅笑摸了摸他頭:“說的很不錯。”

虎頭說:“娘,爹爹方才問我這個問題,我已經答過了。但爹爹又問我,說,假如你義,彆人不義呢?你施行仁義,彆人卻要拿刀來殺你,你要怎麼辦。我沒答上來。爹爹讓我想一下,明天再告訴他。”

蕭沅沅問:“那你是怎麼想的?”

虎頭說:“不論如何,不能坐以待斃。”

蕭沅沅說:“就譬如兩個人在打架。他比你強壯,身材比你高,力氣比你大,你明明打輸了,可你說你是在讓著他,在做仁義之事,你說他會不會信服呢?他隻會對你說,成王敗寇。仁義就像是雨露甘霖,隻有法力無邊的神仙,才能行雲布雨。”

虎頭說:“那孟子說的是錯的。”

“也不是錯,孟子是聖賢,他說的話自然是有理。”

虎頭說:“那我就要做法力無邊的人。”

蕭沅沅笑:“你說得對。”

隔日,虎頭便在趙貞麵前回答了這個問題。

趙貞聽了,不由也笑,問他這是誰教的,虎頭說:“母後告訴我,說仁義就像雨露甘霖,隻有法力無邊的神仙才能布施。”

趙貞莞爾一笑:“她又在曲解聖人之言。這話要是讓師傅聽見,非得訓斥你不可。”

虎頭道:“那我回答的對不對?”

趙貞道:“倒也不算錯。”

蕭沅沅的心思,趙貞又豈會不明白?

夫妻這回事兒,趙貞也早就已想通了。她是什麼人,有什麼底細,背地裡懷什麼心思,趙貞又不是不知道的。趙貞對她能否儘到做妻子的本分本就沒有那麼高的期待,更不指望她能多愛自己。情熱時,在一塊耳鬢廝磨,發發春夢,一旦發生口角,清醒得也快。這場婚姻,雙方本就是出於利益。隻要她老實安分,不要給自己惹麻煩添堵,像前世那樣,同男人有染,還跟彆的男人一塊謀劃著對付自己,彆的瑣事,趙貞也就睜隻眼閉隻眼,懶得和她計較。

他轉而將自己的愛意投射到

孩子身上。

或許是潛意識明白,這段夫妻情薄,因此他有意地想從孩子身上尋找愛意和寄托。虎頭和烏熊,趙貞極愛這兩個孩子。虎頭自然不用說,這是他的長子,他的繼承人,模樣性情都跟趙貞小時候極像,趙貞對他寄予厚望。烏熊則長得很像母親。她的眉眼和鼻子、嘴巴,就好像是跟蕭沅沅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趙貞每每抱著她,心便會柔軟下來。她和她母親唯獨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她毋庸置疑地愛趙貞。她嘴裡總有說不儘的甜言蜜語。她的臉蛋像花朵一樣美,嘴巴像蜂蜜一樣甜,聲音像黃鸝鳥一樣好聽。

宮人們都說,這兩個孩子是美人胚子。趙貞心中不以為然。他覺得自己的孩子不僅美麗,而且聰慧,善良勇敢。他們是他同自己心愛的女子所生。雖然愛情如天上的雲一樣,變幻莫測,然而這果實是甜美的,真真切切,是屬於他的。因為這一點,趙貞能原諒她的一切無禮和冒犯。

入冬時,蕭雲懿突然病重。

蕭沅沅知道她的壽命不長了。這個事實,讓蕭沅沅感到莫名的有些傷悲。她搬到壽春宮居住,日日陪侍在蕭雲懿的床前,晝夜不離。

對於朝政之事,她已經是徹底的有心無力,隻能全部交給趙貞。

早起,趙貞讓人送來了幾份尚未批複的奏疏。那是關於幾件棘手的事情,趙貞不敢擅自做主,讓人呈遞給太後。

蕭雲懿見了,卻並不翻看,也沒有讓侍從接過:“拿回去吧,我不看了。皇上自己心裡有數,他自己拿主意便可。”

太監要走,她又說了一句:“你告訴皇上,以後這些事情,都不必再問我。”

趙貞聽到太後的話,當即就放下了手中事務,急忙來到壽春宮。一進門就跪在蕭雲懿的病床前:“孩兒糊塗,不明白太後的意思。”

蕭雲懿道:“我現在身體已經力不從心,以後朝中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或同大臣們商議吧。”

趙貞麵帶憂色:“孩兒年輕,怎能當得起大事。朝政之事,還是得靠太後做主。太後勿要多慮。”

太後已然決定放手朝政,母子倆在一塊說了許久的話。趙貞再三不肯答應,說著說著,竟流起了淚,執著太後的手道:“孩兒自幼蒙太後的養育教導,登基以來,處處得太後指點提攜,才不至於行差踏錯。太後若是撒手不管,孩兒便覺得心中不安,凡事沒了主張。太後萬不可以說這樣的話。”

蕭雲懿則說:“你五歲登基,十六歲親政。其實這些年,我早就該放手了,隻因怕你年輕,不放心你。而今你早已經成年,也該讓你自己做主了。我知道,你是有主意的。你大膽去做吧,若真有拿不定的事,再來問我。”

趙貞沒再勸說,隻是伏在床前流淚不止。

蕭沅沅知道,趙貞的眼淚,不過是做戲,他早就等著這一天,等著太後這句話了。此刻看到這一幕,蕭沅沅隻感覺有些淒涼。她並不認為姑母就甘心放權。蕭雲懿垂簾聽政二十多年,當初為了權力,和先帝鬥得你死我活,讓趙貞這皇帝當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她怎麼可能甘心讓權。然而事實就是如此。她努力爭奪了半生的權力,這麼輕易地交出去了。

雪一日一日地下,在宮前積了一尺多厚,看著白茫茫的一片。

太後重病之後,趙貞一麵忙於朝務,一麵仍抽出時間,日日都來太後床前侍奉,親自為太後嘗藥。

太後執掌朝政二十多年,朝中大臣,多是她提拔任用的,許多都是她的心腹。朝野間都猜疑趙貞和太後有嫌隙,趙貞對太後表現的越孝順,越能止息流言,安撫人心。

入了春,天氣漸暖,太後的病情稍微好轉,卻仍未能痊愈。

趙貞忙於朝政,後宮之事,便全由皇後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