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轉圜間,趙建安的目光逐漸熱切。
眾所周知,市中較之一中,優質生源勢均力敵,但頂尖生源相對欠缺。
頂尖生源往往能給學校帶來更多的榮譽,譬如高考狀元、譬如各項競賽第一,這些榮譽帶來的示範效應是巨大的。
倘若楚若渝來了市中——
一定能對固定分配的教育資源造成巨大衝擊。
趙建安調整了一下情緒,儘量使自己表現得不那麼迫切,“那你願意來市中嗎?”
楚若渝抬頭,眼底深處氤氳著不知名的希冀和渴盼,但下一秒,她搖頭苦笑,“沒有學校會接受因為作弊被退學的學生。”
趙建安鬆了一口氣。
隻要不是不願意就好。
他思忖片刻,隨後鄭重承諾,“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的檔案上有任何不光彩的記錄。”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有任何問題,我都會出麵解決。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學習。”
開玩笑,一中校長眼瞎,他還能眼瞎?
楚若渝本就是奔著趙建安來的,對方話說到這份上,她哪有不答應的道理,“我會好好學習的。”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趙建安恨不得立刻去一中辦理轉學手續。
但臨走前他仍不忘苦口婆心的規勸,“中醫療愈手段淺顯粗鄙,而西醫辨病明確、病理淺顯易懂、且用藥對症顯效快,是當之無愧的主流。”
顯然,他是不讚成楚若渝浪費時間去研究中醫的。
白瞎了大好的天賦。
楚若渝聽著這踩一捧一的言論,並沒有動怒。
事實上,她已經習慣了。
畢竟中西醫之爭,從未停止過。
古語有雲,物固莫不有長,莫不有短。
即使是她,有時候也會結合西醫常規檢查對病理進行綜合判斷分析,所以對待西醫,她向來秉持尊重的態度。
但尊重西醫並不意味著可以任人詆毀中醫。
楚若渝凝視著手裡的《內經》,語氣隨和,“中醫治療首先就是望聞問切四診,注重對症治療。一樣的疾病,對於不同的人,治療方法都大不相同。相比西醫單純的藥物和手術治療,中藥有很多治療方法,除了中藥,還有針灸,推拿等。”
“另外,中醫治本,西醫治標,一個從根本上解決疾病,另一個隻是解決了疾病所表現出來的外在症狀,兩者的不同,也就導致了中醫治療周期長的問題,所以一般人很容易放棄,甚至覺得中醫不靠譜。”
趙建安被唬住了。
倒不是楚若渝說的話有多讓人信服,而是她此刻的姿態,恍若站在群山之巔,笑傲眾生。
和剛才可憐兮兮的模樣比起來,如天壤之彆。
考慮到這世界的中醫文化相對落後,從而導致了“中醫不如西醫”的窘境,楚若渝突然又覺得情有可原,她認真補充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趙建安不自覺豎起耳朵。
“那是因為他們沒遇到我。”
趙建安:“……”
好一個囂張的中二少女。
想到自己也曾年少輕狂過,他索性不勸了,這人呐,經曆過社會的毒打,才能老實。
楚若渝哪裡能看不出來趙建安的心思,她斟酌片刻,決定還趙建安一個人情,“不信,來把把脈?”
趙建安被逗樂了,他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天能說出什麼名堂?”
楚若渝一早就觀察到趙建安舌紅苔黃燥,搭了脈,心裡瞬間了然。
“你這是濕熱體質常見的脈象。平時除了小便短赤、大便於結,麵上還會經常冒出紅斑,雖然沒有口乾口臭,但脾氣急、總心煩難安?”
趙建安本不當回事,可乍然間聽到自己的病症,不由得大吃一驚。
“你怎麼知道?”
這便秘已經反反複複折磨了他十多年。
起初,他吃過一段時間西藥,但治療效果欠佳,久而久之,就不了了之了。
“能治嗎?”
不是當事人根本體會不到其中的痛苦。
楚若渝聳肩,“當然是通過你不屑一顧的望聞問切啊。”頓了頓,她又笑眯眯道,“我倒是可以給你開個方子,一星期就能好轉。隻是你說過的,中醫療愈手段淺顯粗鄙,我怕你覺得不靠譜啊。”
趙建安感覺膝蓋正中一箭。
得,這是拿他說的話,來懟他了。
隻不過西醫是主流的觀念已經根深蒂固,趙建安哪怕憋得滿臉通紅,也愣是沒有自我反駁。
楚若渝倒沒強人所難的意思,她拿起紙筆,工工整整寫下薑厚樸9g,麩炒枳殼6g,虎杖10g,灸甘草20g等十五味藥材及其份量,“一天一劑,一星期後複診。”
*
離開華新書店,趙建安鬼使神差地去了仁醫堂。
仁醫堂的背景在一眾醫館中並不是最深厚的,但十年前,來了一個年逾花甲的老人,自此以後,地痞流氓通通銷聲匿跡。
久而久之,便叫人忌諱。
老人名為郝秉嚴,大家尊稱他一聲郝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