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楚和生絞儘腦汁拚湊演講稿時,郝秉嚴上門了,他禮貌客氣,“我找楚若渝。”
楚和生仔細打量郝秉嚴,先把人請進了門,然後去書房把楚若渝叫了出來。
他撓了撓熬禿的腦袋,垂頭喪氣,“我繼續寫演講稿。”
至於郝秉嚴是誰,他沒有過問一句。
郝秉嚴十分詫異,“你爸思想可真開放。”
楚若渝給他倒了一杯熱水,笑道,“那是因為他知道我做事有分寸,而且就在眼皮子底下,他當然放心。”不想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有什麼要緊事嗎?”
郝秉嚴提起正事,整個人興奮的發顫,他從公文包內掏出一疊病曆單,“這是二十五位原發性肝癌患者自接受治療以來的病理數據。”
楚若渝接過,隻粗粗翻閱了幾份,便不再繼續往下看,“然後呢?”
郝秉嚴被這句反問弄懵了,他下意識地接話,“西醫上,原發性肝癌經常采用根治性肝切除、肝移植等手術。對患者來說,是不可逆轉的傷害,且複發率高達70%,但通過切脈針灸與中藥功補兼施,就可以明顯改善全身症狀。這病例一經傳出,一定會引起國內外轟動。”
楚若渝托腮,“再然後呢?”
郝秉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唾沫橫飛,“這段時間,我針對原發性肝癌,嘔心瀝血撰寫了一份論文。”
楚若渝及時地打斷他,“先給我看看。”
郝秉嚴連忙拿出裝訂好的論文,眼巴巴地等著,“怎麼樣?”
提起正事,楚若渝態度不再懶散,她端坐著,認真地看這份文獻。
不得不說郝秉嚴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切入點也非常的犀利,除了治療步驟描述上有所欠缺外,堪稱完美,“可以。”
郝秉嚴聽到肯定的回答,緊繃的後背終於鬆懈下來,“我想拿它去衝獎。”
生怕楚若渝誤會自己是個沽名釣譽的人,他連忙解釋,“第一,如果有更多的人關注,無論對中醫、還是對切脈針灸來說都是好事。第二,可以打消部分人的疑慮,提高對治療的信任度。”
楚若渝見他精神抖擻,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淺笑,“你繼續說。”
郝秉嚴始終記著楚若渝說過的,“善於繼承,勤於實踐,勇於創新。”
他挺起胸膛,眼中滿是憧憬,“我想開設課程,把切脈針灸教給所有願意學習的人。讓這項絕學永遠流傳,能融到普通人的生活。”
不得不說,楚若渝聽到這番話還是很欣慰的。
言傳身教,終於起了一定的作用。
“放心,儘管去做。惹出了麻煩,我給你兜著。”
這瞬間,楚若渝仿佛回到了自己的藥館,舉手投足間滿是頂流國醫的氣勢,“彆怕。”
郝秉嚴怔住。
他的心頭,不受控製地浮出一股熱流。
心臟顫顫的,脹意滿滿,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
郝秉嚴忽然鼓足勇氣,“我有些事想和你說。”
楚若渝先回書房拿了支筆,然後在沙發上換了個舒適的姿勢,一邊改一邊道,“嗯,你說我聽。”
郝秉嚴握拳抵唇,輕咳一聲,然後細細地開始講,“咱們國家除了衛生部外,還有一個醫學會,醫學會又分為兩大流派,一個是中醫醫學會,另一個是西醫醫學會。兩者井水不犯河水,隻有在研討會上,才會討論一二。”
“無論是中醫醫學會、還是西醫醫學會,都囊括了國內最頂尖的醫者,地位硬如磐石。”
楚若渝冷不丁開口提問,“咱們第一次見麵時,你讓我以你徒弟名義參加的中醫比試,就是屬於中醫醫學會的嗎?”
郝秉嚴萬萬沒想到楚若渝的感覺這麼敏銳。
他隻是開了個頭,對方就猜出來了。
他點了點頭,隨後略帶難堪道,“以前我就是中醫醫學會的一員。”對於自己不可言說的過往,他並沒有多提,“如果想要衝獎,不可能瞞著他們,他們一定會給我使絆子。”
“無論是得獎、還是開設課程,有我的存在,就會變得千難萬難。”
以前,郝秉嚴會覺得,手握切脈針灸這一絕學,可以揚眉吐氣地回京,一雪前恥,但現在,這樣的心思,淡了不少,他更關注切脈針灸會不會因為自己的緣故發展受阻。
楚若渝放下筆,把渾身的重量都放在沙發上。
郝秉嚴說了這麼多,她現在算是聽明白了。
無非就是害怕唄。
她連續問了三個問題,“你覺得切脈針灸會受人追捧嗎?中醫醫學會真就能一手遮天嗎?剛我說給你兜著的話是放屁嗎?”
明明還是那張柔和燦爛的臉龐,卻陡然間散發出一股淩冽,比刀鋒還要冰寒。
這鋒利崢嶸,奇跡般地撫平了郝秉嚴的焦躁。
是啊,他怕什麼?
該害怕的應該是那群雜碎。
他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會做好的。”
楚若渝見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乾脆又多說了幾句,“勝利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但事實真相隻有親曆者才知道。”她雖然不知道郝秉嚴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八九不離十,“你沒必要把他們太當回事,等你足夠強大,可以主宰局麵,你會發現這些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她翹起二郎腿,“中醫醫學會算個什麼東西,一群蝦米組成的協會,既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又不是像一塊鋼板,還硬如磐石?說出去笑死人了。”
造成西醫主流,中醫末流的罪魁禍首,可不就是這群高高在上的人麼。
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挑起多大的梁,而不是無所作為,獨自強大。
這樣的人極其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