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寢忘食把切脈針灸研究透徹後,郝秉嚴風塵仆仆地趕回了京。
他約了醫學會的會長,寧濤。
步履匆匆地穿過金碧輝煌的大堂,最後在包廂門口站定,他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形象,然後笑容滿麵地推門而入。
“寧會長。”
寧濤已經有十年沒見過郝秉嚴了。
他本以為郝秉嚴龜縮在犄角旮旯裡,會頹廢、會一蹶不振,但萬萬沒想到,會如此意氣風發。
完全不像是個失意的人。
寧濤爽朗一笑,寒暄道,“真沒想到,你竟然回來了。”
郝秉嚴在寧濤的身邊坐下,順便把麵前的酒盅斟滿,他笑容意味深長,“總不能躲一輩子吧。”
寧濤眯著眼呷了一口酒,“你啊,你啊。”熟稔的語氣中夾雜著滿滿的無奈,“說吧,怎麼突然想起來找我?”
他深諳郝秉嚴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格,“能幫的我儘力幫,隻是你也知道,彆看我風光無限,實則手裡沒什麼大權。”
郝秉嚴笑得臉上褶子皺起,心裡滿是熨帖,“也沒什麼大事。”他晃了晃酒盅,一飲而儘,旋即把原發性肝癌和切脈針灸的原委講述了一遍,“是不是舉手之勞?”
寧濤越聽越覺得心驚肉跳,最後他錯愕問道,“真的假的?”
郝秉嚴瞳孔幽深,細看隱約還能捕捉到幾分野心,他嘴角微勾,“我什麼時候騙過人。”
見寧濤神情略顯呆滯,他真心實意道,“我隻擔心中醫醫學會的人給我使絆子,阻礙了切脈針灸的發展。”
這番話,瞬間讓寧濤肅然起敬,他遲疑了一下,忍不住開口問道,“既然能治愈原發性肝癌,就證明這是中醫史上又一項絕學。你真的舍得?”頓了頓,他又問,“還有,以前的事你都準備既往不咎了?”
郝秉嚴嘴角浮出了淡淡的笑意,原本是介意的,可和楚若渝交談過後,他發現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就當是自己瞎了眼唄,總不能一直怨天尤人。”他眼裡布滿了雄心壯誌,“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寧濤萬萬沒想到,多年不見,郝秉嚴心態竟如此豁達,他有些羨慕又有些欽佩,“你老實告訴我,這切脈針灸是從哪學的?”
彆人不清楚,他還不清楚麼,郝秉嚴的主攻方向根本不是針灸,他不相信短短短十年對方就能脫胎換骨。
肯定另有際遇。
提到切脈針灸,郝秉嚴的笑容裡滿滿的得意,他故作高深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寧濤翻了個白眼,“和我你還賣關子嗎?”
還真彆說,他挺想見見郝秉嚴背後的高人。
郝秉嚴聳了聳肩,“我是真的不能說。”還是那句話,楚若渝想要低調,那他絕對不會為她招惹麻/煩,“以後你就知道了。”
寧濤知道,從郝秉嚴的嘴裡是撬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他深思熟慮後,認真承諾道,“有我在,你放心。”
利國利民的好事兒,誰要敢插手,他就剁了誰的爪子。
郝秉嚴聞言,由衷地感激道,“多謝。”
有這一句擔保,他就不用再擔心小人作祟,說話做事都能更有底氣。
寧濤見他擱這兒假客套,麵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郝秉嚴看著這笑容怪滲人的,頭皮一陣陣麻,“喝酒。”
兩人推杯交盞,氣氛好不熱鬨。
酒過三巡,寧濤有些醉醺醺的,說話都夾雜著噴薄的酒意,“你有想過,和他們再見麵的場景嗎?”
大家共處於一個圈子,彼此低頭不見抬頭見,想到那樣的場麵就覺得尷尬。
郝秉嚴聽出了寧濤的未儘之言。
他背靠椅身,姿態閒適,然後肆意的笑,“中醫醫學會算個什麼東西?一群蝦米組成的協會,你彆把他們看的太高了,也彆把我看的太低了。有時候,風水輪流轉呐。”
這是楚若渝出神入化的醫術帶給他的強烈自信。
寧濤驚了。
明明醉眼朦朧,他還是瞪大了眼睛看郝秉嚴,最後他感慨道,“你真的變了。”
郝秉嚴喝多了酒,膀胱脹得厲害,“變什麼變,不都還是我。”
他站起身,“我去趟衛生間,你先喝著。”包廂內有些悶,想著吹風清醒一下,他索性出了門。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剛出門就撞見了老熟人。
“郝秉嚴?”
頭發花白的老者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意識到這並不是幻覺,“你竟然回來了?”
郝秉嚴哪還有醉醺醺的模樣,他皮笑肉不笑,“怎麼?哪條規定說我不能回京?”
“老李,你磨磨唧唧什麼,還不來喝……”酒。
最後一個字被嚴落吞回了腹中,向來溫和無害的臉上此刻布滿了淩厲,他用審視的眼光把郝秉嚴打量了個遍,最後譏誚道,“竟然是你。”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郝秉嚴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沉,不計較是一回事,可不代表他忘記了自己吃過的虧。
當年他和嚴落公平競爭長老的位置,眼瞧著勝券在握,嚴落卻用卑鄙的手段,收買了他唯一的徒弟,且陷害他,讓他陷入了焦頭爛額。
等把事情擺平了,長老的位置哪還輪得到他。
此後,嚴落處處給他穿小鞋,試圖逼他就範,他這才遠走他鄉、暫避風頭。
老李嗅著空氣中彌漫著的火/藥味,情不自禁縮了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