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潘心潮起伏,良久,他問,“不怕我偷師嗎?”
黃文波聞言,第一時間想到了楚若渝,眼眸中暖意稍縱即逝,“不怕。”興許是感受到了顧潘的疑竇,他語氣坦蕩,“想做一代名醫,言傳身教、授業解惑、重傳承一個也不能少,隻有所有醫生的水平共同提高,一起實踐創新,才能夠推動中醫的發展。”
怕偷師?他巴不得所有中醫醫師來偷師。
顧潘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郝秉嚴都要開班無償教學了,還怕被偷師嗎?!
他喉嚨口有些澀,“你這理論,是我在中醫醫學會從未聽過的。”
大家藏著掖著不敢說,就怕被人超越,地位不保。
黃文波真心實意道,“隻要你真誠,總會有人教你這些。”
顧潘的心臟劃過一股暖流,說不上來的酸澀和感動蔓延開來,“恩。”這瞬間,他仿佛又找到了剛接觸醫術時的初心和熱情,“我收拾一下,明天就來。”
什麼中醫醫學會,誰愛呆就呆著去吧。
他不伺候了。
黃文波巴不得多個人幫忙,畢竟,現在的病患數量已經令他夠嗆了,“行。”
淩晨時分,病患的嘔吐止住,痰鳴消失,體溫也趨於正常。
楚若渝更改了一下藥方,也懶得再回酒店,索性在角落裡刷了一夜的題。
當黃文波和顧潘一同到病房時,隻看到奮筆疾書的楚若渝。
顧潘有些懵,他心中忍不住感慨,現在的高中生也太努力了,就算家長生病住院,傷心難過的同時也不忘記學習。
將來一定能有大出息。
就在他胡思亂想時,就見到黃文波笑容滿麵地湊上前,“努力學習固然重要,但也要勞逸結合,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要是垮了多得不償失。”
顧潘感覺怪怪的。
為了避免麻煩,醫生和患者家屬一般會保持距離,這黃文波也太熱情了。
有係統在,楚若渝倒不怕出現精力不濟的問題,隻是這樣的話不能明說,餘光瞥見眼生的顧潘,她多嘴問了一句,“這是誰?”
黃文波連忙把顧潘拉到身邊,“是我的老友。”說完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以前也是中醫醫學會的,隻不過現在不是了。”
信息量雖然很大,但楚若渝還是聽懂了。
黃文波見顧潘呆愣愣的,一點也不激靈,連忙用手肘推了推他,“打招呼啊。”
顧潘茫然。
打招呼?和病患家屬打什麼招呼?
現在當醫生都要這麼親民嗎?
雖然滿頭霧水,但初來乍到的他不敢反駁黃文波的話,他擠出了一抹笑容,“你好。”
就在此時,病床上的中年女人發出了一聲呻/吟。
楚若渝見狀,連忙走到病床旁,溫和地詢問道,“醒了?”
看到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中年女人顯然愣了一下,她想說話,但張了半天的嘴,愣是沒說出一個字。
最後,她隻能虛弱的點頭。
楚若渝問了幾個身體上的問題,又讓她張嘴,觀察了一番後,才開口道,“失語,血壓正常,舌紅,根有膩苔,邊尖瘀斑,六脈細數而虛。”頓了頓,她眯起眼,“之前所有的藥都停掉,換成新的。琥珀、西洋參、天竺黃各10g,守宮十條,麝香3g,研磨成粉混勻,一日三次,竹瀝水送下。”
顧潘嘴巴瞬間張成了O型。
他沒忍住低聲詢問道,“現在的病患家屬這麼牛逼嗎?”
甚至都會開藥方了。
黃文波:“……”
他忙著記藥方,沒時間理這個棒槌,“還有彆的注意點嗎?”
楚若渝搖頭,“她的恢複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快,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三四天,歪斜的口眼就能夠恢複。”
不用在醫院多呆兩天,她倒是鬆了口氣,“後續你根據情況酌情調整藥方,我就先回去了。”
換做以往,黃文波肯定怕出岔子,但現在,他大大方方地應下,“好,有問題我再聯係你。”
楚若渝瞥了一眼他的神情,難得欣慰地誇讚了一句,“不錯。”
黃文波瞬間像是被打了雞血,整個人精神奕奕的。
楚若渝見他這驕傲的小模樣,心頭忍不住發笑,隨後理直氣壯道,“能不能讓他跟我一起回去,郝秉嚴走了,仁醫堂沒人打理。”
黃文波不假思索地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沒問題。”
顧潘瞬間惱了,這一刻,他已經忘記了初來乍到要聽話這回事,他是來投奔黃文波的,去管一個破藥堂算怎麼回事。
可還沒張口,手臂後側被大力地掐了一把,尖銳的痛楚讓他瞬間失語,甚至都被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淚。
黃文波佯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您去忙。”
楚若渝又拉了拉口罩,把臉遮擋嚴實,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等楚若渝走了,顧潘怒目而視,“我還沒答應呢,你怎麼就代替我做了決定。”
他絕不屈服。
黃文波一邊琢磨藥方,一邊問道,“不願意去?”他才不會為難人,“不願意去我換人好了。”
顧潘沒想到黃文波這麼好說話,他怒氣暫時斂了斂,“對了,她到底是什麼來頭啊,你這麼聽她話。”
黃文波忽然咧嘴一笑,態度要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郝秉嚴的切脈針灸,我的點穴疏經,都是跟她學的,從某種意義上講,她是我和郝秉嚴的老師。你說她什麼來頭?”生怕自己說的話不夠刺激,他指了指病床上的中年女人,“你彆看她現在清醒了,昨天可是被西醫判了死刑的,要不是我把人求來,她就沒命了。”
這番話信息量太大,以至於顧潘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等聽明白了,他倒吸了一口冷氣,臉上滿是駭然,“你的意思是,這些疑難雜症都是她治的?!!”
這不可能。
那小姑娘才多大啊。
黃文波忽然正色道,“如果不是的話,我和郝秉嚴憑什麼對她心服口服?”
憑楚若渝長得好看嗎?
顧潘吞了一口口水,好不容易才消化了這勁/爆的消息,忽然間他就想明白了郝秉嚴和黃文波的變化是從哪來的了。
他舌頭都有些打結,“後生可畏啊。”
黃文波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一句話,到底去不去?”
顧潘哂笑,“當然要去。”
黃文波起了調侃的心思,悠哉道,“不去也沒關係的,大把的人求著去呢。”
要不是因為他太忙,實在走不開,他很願意寸步不離地跟著楚若渝,多好的學習醫術的機會啊。
顧潘悻悻地撓了撓頭,“剛不是不了解情況嘛,快和我說說,她到底是個什麼人,有什麼注意事項,彆到時候我把人惹惱了。”
黃文波揉了揉眉心,“你自己去感受。”
總之,在他心裡,楚若渝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楚若渝全副武裝正要離開醫院時,卻被一群扛著攝影器材的工作人員攔住了。
外人都以為腦中風的中年女人是黃文波治療的,但圍觀了救治過程的他們清楚的知道,出手的是這個臉都看不清的年輕女孩。
靳言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他下意識地擋在楚若渝的麵前,“她不接受采訪的。”
工作人員你一句我一句。
“就一個簡單的采訪而已,不耽誤多少時間的。”
“是啊,我們就想問問,西醫沒救回來的人,靠中醫救了回來,她有什麼想法。”
“對對對,我們還想了解,通過中醫治療真的可以救回中風患者嗎?”
“中醫既然這麼神奇,為什麼無人問津呢?”
……
楚若渝本不想回答,但感受到眾人對中西醫的對比與拉踩,到底還是停住了腳步,“中醫治療和西醫治療各有各的特點和優勢,把兩者有機的結合起來,融會貫通,各取所長,可以提高臨床療效的目的,這比單一療法效果更好。”
“我對中西醫沒什麼想法,如果真有的話,大概也是取長補短、相得益彰、提高療效,造福大眾。”
還是那句話,物固莫不有長,莫不有短,沒必要踩一捧一。
工作人員本以為楚若渝會大肆抨擊西醫,但並沒有,她站在十分客觀的立場上,說出了最真實的話。
一時間,大家若有所思。
楚若渝趁著他們愣神的功夫,連忙離開。
等工作人員回過神,哪裡還能看到她的影子,一個個懊惱不已。
楚若渝的話很快就傳到了醫院各科醫生的耳裡,“取長補短、相得益彰、提高療效,造福大眾”這十六個字,有種振聾發聵的力量,倏地令人臉紅。
*
楚若渝並沒有關注這番話引起的連鎖反應,踏踏實實在學校悶頭學習了幾天,然後和市裡其他過了初賽的同學們,一起去了陽市,參加省賽。
想到天才雲集的省賽和得了第一後的獎勵,她的心臟忍不住亢奮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合一,麼麼麼噠,三更在兩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