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消瘦而憔悴, 脖頸上有很深的皺紋,她時不時地咳嗽一聲。
楚若渝身體迅速閃避,旋即把老婆婆扶起來, 觸摸到瘦骨嶙峋的手臂,她語氣軟和,“有話好好說,又不是封建社會了,動不動就跪的。”
老婆婆眼裡泛著晶瑩的淚花, “求求你們把我兒子也帶上吧。”
楚若渝一頭霧水, 她禮貌地回答, “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老婆婆拚命搖頭,被絕望籠罩的她拽著楚若渝的袖子死活不鬆開。
就在場麵僵持不下時, 袁玉婷辦公室的門應聲而開,她見到老婆婆, 大腦泛起了疼,“你先進去, 我來和她說。”
楚若渝不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 她點了點頭, 就要進門。
老婆婆再一次跪下了,然後嚎啕大哭, “求求你們了,把我兒子帶上吧,我給你們磕頭了。”
冷清的走廊裡, 多了幾道看熱鬨的身影。
袁玉婷實在沒辦法,她先給楚若渝解釋情況,“針對肺部纖維化, 我們篩選了各階段的病人統共十個,期間會詳細記錄他們的狀況。她兒子情況太特殊了,伴隨冠心病,牽一發而動全身。根本不符合篩選的條件,且必死無疑。”
她雖然見多了人間疾苦,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隻是個普通人,做不到普度眾生。
“彆在這裡妨礙我們辦公了,不然我要叫保安了!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那我們的工作還能繼續嗎?”
老婆婆落下渾濁的眼淚,她眼神呆滯,“我兒子是個退伍軍人,他一生都在為這個社會無私奉獻,他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為什麼苦難從來不肯放過他呢!他已經無藥可醫了,最後試試也不行嗎?”
“為什麼老天要這麼殘忍啊!”
說著,她看向楚若渝,“他們說你能治!我可以和你簽協議,哪怕人立刻死了,我也不會埋怨你,你幫我看看吧。”
楚若渝心臟又酸又澀,沉甸甸的。
袁玉婷見楚若渝麵露動容,無情地提醒,“她兒子各項指標已經都不行了,但凡有一絲希望,我是不會放棄救人的。”
這是醫生的職責。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楚若渝的臉上。
楚若渝沉默不語,她眼睜睜地看著老婆婆眼裡的光慢慢熄滅,她才下定決心,“袁院士,能單獨替他安排一間病房嗎?”
這是答應了的意思。
袁玉婷欲言又止,“行,都聽你的。”
楚若渝拿出隨身攜帶的紙巾,替老婆婆把眼淚擦乾,“彆的我不敢保證,我隻能說我儘力。”
老婆婆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一場鬨劇就此結束。
她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楚若渝跟著袁玉婷走進辦公室。
“你啊,還是吃的虧不夠多。”從醫多年,袁玉婷什麼妖魔鬼怪沒看過,人心比什麼都可怕,“不過她兒子的病大家都知道,真到了那一步,也沒人會怪你。”
楚若渝知道袁玉婷是好心,她乖巧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她隻求個問心無愧。
袁玉婷準備了一摞資料,“這些都是我團隊關於肺部纖維化的研究成果,我知道你對西醫有一定的研究,這些應該對你有幫助,你先回去看,準備好了,咱們就開始。”
中西醫結合,也許真的是治療肺部纖維化的良策。
楚若渝鄭重其事地接過。
彆看這一摞資料少,裡麵凝聚了無數人的心血,“我知道了,我這裡也會準備好的。”
兩人就肺部纖維化的問題又交流了一會兒,楚若渝就提出了離開。
門外,郝秉嚴眼巴巴地等著。
楚若渝見到熟悉的臉,電光火石間想到了什麼,“是不是你告訴那個老婆婆,我能治的?”
郝秉嚴相當委屈,“是也不是。”
自從跟在楚若渝身邊久了,他的脾性也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了一絲改變。
總覺得有點不正經。
“那老太太偷聽了聊天,然後找到了我,我被她磨得沒辦法了。”
“若若,我能跟著你去研究肺部纖維化嗎?”
說實在的,郝秉嚴挺心癢難耐的。
畢竟切脈針灸他已經學的差不多,他需要的不是理論,而是經驗,短時間內,不能急於求成,得循序漸進。
楚若渝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無情地拒絕了他,“袁院士並沒有邀請你,我自說自話帶你進去實在不合適。”
郝秉嚴有些沮喪,不過下一秒,他就聽楚若渝繼續道,“老婆婆的兒子是肺部纖維化再加上冠心病,所以我們下一個研究的方向就是冠心病。”
冠心病是冠狀動脈血管發生動脈粥樣硬化病變而引起血管腔狹窄或阻塞,造成心肌缺血、缺氧或壞死而導致的心臟病。
冠心病在許多發達國家排在死亡原因的第一位,雖然通過控製危險因素和改進心肌梗死的治療降低了死亡率,依舊非常高。
“走,去看看病例。”
郝秉嚴心潮澎湃,“中醫真的能夠治療冠心病嗎?”
不是他不相信中醫,實在沒有這樣的先例,這比治愈原發性肝癌還要震撼,畢竟,冠心病發病率太高了。
如果真的能治愈,哦不,隻需要有效控製,那將是多少患者的福音。
楚若渝打聽清楚了病房,一邊走一邊講,“根據中醫病因病理的認識,冠心病大多是由於陰陽寒熱失調、氣機逆亂,導致了氣血淤滯、心脈痹阻、不通則痛。如果要細分的話,可以分三類,胸痹、心痛和真心痛。”
與時俱進的郝秉嚴掏出手機,開始錄音。
楚若渝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精華,能讓他學習很久。
這樣的機會,他怎麼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