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病房後, 陸昔按捺不住好奇心,“楚大夫,你和我弟弟是怎麼認識的?”
楚若渝抿嘴笑了笑, 簡單地提了提電競俱樂部裡的中毒事件,“當時我沒有行醫資格證,他是唯一一個相信我的陌生人。”
如果不是陸謹爽約的話,她可能早就已經開始替他治療了。
陸昔沒想到,兩人竟然還有這樣的淵源, 她後怕道, “得虧碰到了你。”
忽然,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我弟弟不知道媽媽的病, 希望您能先瞞著。”
楚若微瞥見陸昔臉上的疲憊,心中浮起同病相憐的悲哀感。
她忍不住開口安慰, “放心,都會好起來的。”
陸昔重重點頭, 恢複了往日驕傲的模樣。
此時, 等候許久的主治醫生熱絡地湊上來, “陸小少爺的病能治嗎?”
範明其也不知道自己存了什麼樣的心思。
“不好說。”
楚若渝一句話輕飄飄地掠過,然後反問, “對了,醫院裡有黃斑病變的病人嗎?”
範明其有些懵,聯想到陸夫人的病情, 他忽然張大了嘴,連帶著聲音都有些變調,“難道中醫能夠治療黃斑病變嗎?”
近年來, 由於人們使用電子產品的時間增多,過多的光損害引起黃斑部位視網膜感光細胞受損,從而導致黃斑變性的發病率不斷增長。
楚若渝認真地點了點頭,語氣中難掩自豪,“中醫中藥治療疑難眼病有獨特的優勢,無論是視網膜色素變性、視神經萎縮等,頗具優勢。”
範明其將信將疑,要是換一個人說這樣的話,他早就嘲諷了。
本著試一試的想法,他迅速找到眼科主任,並安排了三個病人。
楚若微沒想到,三言兩語的功夫就換了科室,她樂滋滋地跟著楚若渝。
隻要不在公務上勞心費神,她做什麼都樂意,“你有把握嗎?”
楚若渝不假思索地點頭,“咱們公司除了冠心病相關方劑外,還可以再增加一個黃斑病變的相關方劑。”
楚若微瞬間秒懂,怪不得會心血來潮整這麼一出,原來都是為了提高說服力。
“每次都是打眼針,每次都反複,我真是怕了。還能不能有彆的治療方法?”
門診裡,一個中年男人情緒忽然崩潰,“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
醫生見多了這樣的患者,他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你雙眼黃斑區可見暗紅色積血,色素紊亂及萎縮,如果不繼續治療的話,會逐漸失明。”
打眼針就是用藥物進行玻璃體腔注射,目前來說,是西醫最有效的治療手段。
“老範,你來了?”醫生突然起身,“他是乾性黃斑區網膜萎縮,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一起帶走治療吧。”
中年男人聽到醫生這麼輕飄飄的口氣,有些惱怒,不過當他順著醫生的視線看去,隻看到一個又白又漂亮的小姑娘。
他脫口而出,“楚若渝?”
範明其是真的沒想到,楚若渝在普通民眾間的辨識度,竟然會這麼高。
他又羨又妒。
什麼時候自己也能家喻戶曉就好了。
中年男人環顧四周,然後從醫生的辦公桌上撕下一張白紙,略帶羞澀地遞到楚若渝的麵前,“我女兒特彆喜歡你,天天在家和我念叨你,你能給她簽個名嗎?”
他特彆反對女兒追星,可了解清楚楚若渝的人品與能力後,他就改變了態度。
楚若渝能夠感受到他滿腔的父愛,這不由得讓她想起了楚和生。
她接過紙,然後簽名,整個動作一氣嗬成。
“你願意讓我來替你治療嗎?”
“隻需要兩周,不需要打眼針,但你得配合我。”
中年男人隻躊躇了一會兒,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行。”
楚若渝連肺部纖維化都能治好,他又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對方呢?
範明其目瞪口呆。
麻了,他麻了。
*
收了四個病人後,楚若渝直接給郝秉嚴打電話提出訴求,“我需要助手。”
說罷,她又補充了對助理的需求,“需要有一定經驗、有耐心、任勞任怨的。”
如果不是郝秉嚴忙得腳不沾地,他恨不得自己來,奈何有心而無力。
問清事情起因經過結果,他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很快我就把人給你送過來。”
楚若渝啞然失笑。
看病還真是費助手。
把新收治的病人安排在相鄰的四間病房,楚若渝挨個診斷。
中醫治療強調一人一法一方,這樣才能保證治療的針對性和效果。
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垂頭喪氣,“我眼睛真的還能治好嗎?”
他是家裡的頂梁柱,上有年邁的老母,下有讀書的女兒,他一垮全家都垮了。
楚若渝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把他的症狀記錄下來,語氣相當平淡,“小毛病,慌什麼?”
找個助理,就代表著她並不打算親力親為,隔三差五過來調整一下治療方案即可。
中年男人被楚若渝不把病當回事兒的態度安撫了,他突然有些自我懷疑,這病真的有其他醫生說的那麼嚴重嗎?
楚若渝走出病房,迎麵就碰到了給她煎藥的中年女人。
王敏霞此刻彆提有多激動了,接到郝秉嚴的電話後,她甚至回宿舍換了套衣服,整個人拾掇的乾乾淨淨。
“郝大哥和您說了嗎?我是他給您找的助手。”
楚若渝聽到好大哥,起初有些納悶,聽完話這才明白。
這助手找的也太巧了。
楚若渝琢磨的同時,把剛才寫的診斷內容交到了王敏霞的手中,“你先看看。”
王敏霞連連點頭,捧著診斷內容就認真看了起來。
“治療黃斑病變,首先需要對症用藥,不同患者選用不同的中藥方劑。譬如一號病人脾腎陽虛,就應該選擇補脾益、溫陽通竅的中藥,四物湯的效果最好。”
楚若渝洋洋灑灑說了好幾種,說的口乾舌燥,才話鋒一轉,“其次,部分年老體弱的黃斑病變患者,需要配合針灸治療,穴位經絡的刺激能夠促進血液循環,很大程度上控製視力漸降,視線模糊。”
“另外,每天需幫他們按摩攢竹、魚腰、絲竹空、承泣、四白、太陽等穴位。”
“針灸治療的方法,一會兒我會親自演示給你看。”
王敏霞聽的心潮澎湃,隻不過越聽到最後越覺得不對勁,她試探性地開口問,“難道是要我單獨治療嗎?”
楚若渝理所當然地點頭,“當然了。”
無論是方劑、針灸還是按摩,都沒有任何難度。
王敏霞兩隻手互相捏得緊緊的,“萬一出了差錯呢?”
還有,郝秉嚴說的果然沒錯,楚若渝的確是個不藏私的人,那些方劑、針灸是治療黃斑病變的關鍵,她竟然不假思索就拿出來了。
“彆怕,不會有問題的。”
王敏霞抿了抿唇,然後下定決心,“好!”
她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
公司成立伊始,楚若微忙得連軸轉。
不過,想象中會遭遇的麻煩,丁點都沒碰到,順風順水的讓她都有些懷疑人生。
因為實在太不科學了!
就在楚若微整理各項資料時,她收到了孔孝先的邀約。
一時間,她傻眼了。
孔孝先是孔家的嫡係,但早年孔家內部爆發了矛盾,他帶著老爺子另立門戶,歸家後依舊手握大權。
作為政壇巨鱷,他出了名冷心冷肺,不喜和旁人有交集。
楚若微第一時間和楚若渝說了。
她忐忑不安,“孔孝先隱隱有染指公司的意思,如果到時候談不攏,咱們該怎麼辦?”
就算拿楚家的名頭狐假虎威,孔孝先也不帶皺一下眉頭的。
楚若渝覺得孔孝先這個名字有些耳熟,認真思索後才想起來,“沒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她不覺得孔孝先是個恩將仇報的人。
楚若微簡直被楚若渝無所謂的態度愁哭了,這樣下去,公司怎麼能開的長久。
她幾乎一夜沒睡,頂著兩個黑眼圈去赴了約。
期間楚若微已經想好了籌碼,但凡孔孝先威逼利誘,她也絕不退讓。
隻不過,和她想象中針鋒相對的場景完全不同,孔孝先隻說了一段話,“我知道是你在替楚若渝打理公司,也知道這一切都瞞著楚家老太,楚若渝售賣中藥方劑,利國利民,我希望你能賣給我少量的股份。”
“當然,作為回報,如果出現了任何問題,都可以用我的名號解決。”
楚若微驚呆了。
要不是楚若渝的確是楚家的孩子,她差點誤以為是孔孝先的私生女。
這待遇,說出去誰信呢?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索性把話攤開講明白,“您的意思是,公司掙錢不歸你管,有人找茬就歸你管?”
孔孝先麵露慈祥,含笑點頭,“是你想的那樣。”
他欠了楚若渝一份天大的恩情,眼瞅著沒地方還了,隻能出此下策,“你不必擔心我有陰謀,咱們可以簽合同的,以後完全按照合同辦事。”
直到孔孝先離開,楚若微還沉浸在震驚中。
最後,她忍不住給楚若渝打了電話,“孔孝先到底是你什麼人呐!今天你要是不說清楚,我不放過你了!”
八卦的宇宙熊熊燃燒。
楚若渝:“……”
等問清楚發生了什麼,她才無奈回道,“我治好了孔老爺子的偏癱,大概是為了感激我吧。”
“不要有心理壓力。”
楚若微:“!!!”
孔老爺子的偏癱痊愈後在圈內鬨得沸沸揚揚,她早該想到了!
她就說冷心冷肺的孔孝先不太會無事獻殷勤,“我知道了。”
這大概是楚若微有史以來管理的最輕鬆的公司了吧,到哪都有人上趕著巴結。
至於刁難,怕是這輩子都看不到了。
惆悵。
“虧奶奶還惦記著出餿主意把你和叔叔逼回家,要是她知道這些,肯定悔的腸子都青了。”
不知道為什麼,楚若微有些幸災樂禍,“我都被你帶壞了。”
楚若渝:“……”
嗯,姐姐這鮮活的模樣真好,她一定會好好保護好對方的。
*
楚若渝第三次去醫院替病人複診時,在中年男人的病房裡,見到了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麵貌清秀的女孩子。
中年男人連忙介紹道,“這是我的女兒,茹茹。”他伸手撓了撓頭,滿臉憨厚,“本來我的病情是瞞著她的,這下住院徹底瞞不住了。我和她講你是我的主治醫生,病已經被治的七七八八,這才吵著要來。”
楚若渝先替中年男人把脈,又問了好些問題,最後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你的眼疾恢複的非常好,再過一星期,就能痊愈。出院後記得定時複查。”
茹茹聞言,緊繃的神情一下子鬆懈下來。
她的表情似哭非哭。
中年男人見狀,連忙哄道,“爸的確沒騙你,彆生氣了。”
茹茹悶悶不樂地點頭。
小女孩的心思來的快,去的也快,知道爸爸身體無恙後,她忍不住湊到了楚若渝的身邊,“楚楚老婆。”
中年男人:“???”
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
他老了,已經看不懂年輕人了。
“我和你微博互關的呀。”
楚若渝臉上浮出了錯愕的神情,她微博玩的少,關注的人更少,“你是瘋狂的大馬猴?”
瘋狂的大馬猴是她最忠實的粉絲,從她注冊微博起就關注了她,每天還不厭其煩地發問好信息。
甚至多次發帖誇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