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砳砳剛剛畫上句號,像是要現身說法反駁他的言論,生魂怨靈也要證明自己會敲門一樣,門外就響起兩聲清脆的敲門聲!
許砳砳背後一涼。
砰砰。
鐵門傳導聲音的性能很強,屋子裡仿若有回聲。但是回聲過後,外麵又再度安靜了下來。
許砳砳脊背僵硬,渾身本能地顫抖,連筆杆都快要握不住。
他清晰地聽見自己的急促的呼吸聲,似乎還感覺到了血液在血管裡逆流的壓迫感。
許砳砳剛偷喘了一口氣,門口的敲門聲又再一次響了起來。
砰砰砰。
連著響三聲,並且這一次的敲門聲比之剛才更急。
敲門聲也比昨晚的撞牆聲更為真切。
鐵製品的敲擊聲銳利而刺耳,回響的餘聲在許砳砳耳邊回蕩了一圈又一圈。
許砳砳把筆一丟,用兩根食指堵住自己的耳朵,利用手指在外耳道裡動作造成嗡嗡的雜音將其餘的聲音隔絕在外。
哪怕是唐四娘早上才剛安慰他,死靈不進生魂門,許砳砳依然怕得不行。許砳砳握著脖子上的鈦金掛牌,指腹摩挲著銘牌背麵“Iwannahome”的英文字樣。
如果長期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嚇出精神衰竭的……
許砳砳撕下兩團紗布,沾水塞進耳朵裡,努力地說服要自己冷靜下來,猝不及防地對著五三唱起《歌唱祖國》,耳邊的嗡嗡聲讓許砳砳的獨唱也有了合唱團的氣勢。許砳砳打定主意對屋外的動靜充耳不聞。
許砳砳當晚連湯湯水水都沒喝,早早抱著石頭蛋蒙在被子裡睡覺。
好在夢裡隻有「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響亮」。
次日,晨色朦朧,天才剛灰蒙蒙亮。
許砳砳一早就被餓醒了,早早地爬起來翻箱倒櫃找東西充饑飽腹。
感謝鹿幾小神醫的繃帶,許砳砳昨晚當耳塞塞著睡了個好覺。剩下將近兩米長的繃帶也被許砳砳用來將石頭蛋貼身裹在自己的肚子上。
許砳砳將繃帶儘數纏在石蛋的下半邊,裹成一個衣兜狀。確保石蛋不會掉下去,又能隨時將石蛋取出放回,這樣更方便,獨處的時候也不用一直把石蛋吊在身上。
窗外晨鐘長鳴,悠遠綿長。
這算是許砳砳連著幾天最安心的時刻。
許砳砳聽慣了晨鐘,竟真的願意相信,鐘聲傳達的禪意仿佛確實具有擊破長夜,驅逐人心中的恐懼的力量。
終南洞的每一天都是從平靜祥和的鐘聲開始的。
許砳砳不忘在自己身上噴香水。
連著被黑鴉片不眠夜熏了好幾天,許砳砳幾乎對這個香味免疫了。他在繃帶裡多噴了一點,再把套頭的衛衣拉下來,蓋住石蛋,最後穿上校服外套。
許砳砳把行裝穿戴整齊,蹲在壁爐前麵,端著剛燒開的飲用水大口呼氣,等著開水晾涼。
窗外母雞咯咯叫喚,鐵門也被叩響。
“小同誌謔,你起了嗎?昨晚睡得還好嗎?”
——駱主任起了個早,不厭其煩地又開始了巡視終南洞,關心和問候每一位住戶的居住體驗的新一天了。
許砳砳端著水杯過去開門。
鐵門被拉開了,但是許砳砳感覺到拉門時有一股小阻力,地上也發出一陣呲拉呲拉的摩擦聲。
許砳砳低下頭,發現綠鐵門的門縫下麵卡著一張對折幾半的紙張。
他彎腰撿起來,一手端著水杯,一手翻開折紙不太方便,駱主任還殷勤地過來搭了把手。
紙質很好,像是課本封麵常用的銅版紙,背麵微微有些粗糙,卻不是紙質的問題,更像是膠水殘留的痕跡。
隻有A10紙張的一半大小,不規則地對折了三次。
紙張的長邊邊沿很平滑,沒有明顯的撕拉痕跡,倒像是刀鋒平整地切割過。
當許砳砳的拇指撥開第三道對折時,他的手指一抖,瞳孔緊縮,身子也變得僵硬起來。
紙上印著簡筆小人畫,還有幾個印刷體的字樣——
「我知道你是人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