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牛精危險地眯了眯眼睛,不聽先生臨危不懼,黑大壯則縮著肩膀。
許砳砳意識到犀牛精對黑大壯和不聽先生抱有敵意,不等提問就搶答道:“黑熊精每天要為我砍柴挑水,還要為我的雞棚搭建籬笆,獒犬精每天定點敲鐘提醒我要堅持合理作息,晨六點昏七點,精確到分分秒秒,才能起到美容養顏之功效。”
總之,許砳砳的意思很明確:在場的一個都不能殺。
犀牛精把手背到身後,又趁機對身後的許砳砳顯擺了他的背肌。他見沒有機會向許砳砳直接展示晉升為B級凶災級彆的大妖怪的威風,恨恨地繞到黑大壯背後,突然一把劈向他背後的竹背簍,找茬道:“這背的什麼破東西,真他娘臭!”
黑大壯許是感覺到了犀牛精的掌風正勁,說時遲那時快,他哆嗦著側身一閃,竹簍勉強躲過一擊,但是犀牛精在他閃身之時已經趁勢追擊,出手將他竹背簍裡的東西震跳而出——
隻見一隻老舊的桃粉色小豬布娃娃,掉在地上,滾了幾滾。
“……”
桃粉色小豬的身上灰撲撲的,現在更是粘了泥,本該是毛絨絨的稻草絨都結成一縷一縷,手感怕也是硬得紮手。
小豬的嘴巴是用灰色粗線縫製的,灰色粗線一斜一杠來回交叉,像是一口獠牙。它的心臟位置也用同色粗線縫了個輪廓。
黑大壯一見自己的布娃娃被拋在地上,黝黑粗獷的臉龐上愣是煞白了一個色號,可見他非常珍愛這個布娃娃,但礙於犀牛精當前,又想到他成天與娃娃不離身的癖好暴露於鄰居之前,他又怕又羞赧,瑟縮著五大三粗的身子不敢上前撿回布娃娃。
而犀牛精在看清了黑大壯這麼個外型威猛雄壯的假想敵,竟然還有玩布娃娃的娘們嗜好,頓時輕蔑地嗤笑出聲,再一回頭看見許砳砳也是一臉詫異,顯然是之前沒看過黑熊精藏著掖著的布娃娃,他便徹底放心了。
犀牛精確定過整個終南洞沒有一個妖怪能打的,也沒有一個妖怪能和他相提並論,便背著手,又晃回到許砳砳的麵前,他的注意力這一次落在了現場最不具有威脅的幼崽身上——這隻幼崽之所以吸引他的注意力,除了它毫不掩飾對犀牛精釋放敵意之外,還因為犀牛精看到許砳砳將它緊緊摟在懷裡。
它的身子“依偎”在許砳砳胸前。
它的腦袋被“按”在許砳砳胸口。
它的尾巴被“捂”在許砳砳手心。
犀牛精看得眼熱,老繭橫生的手指一指許砳砳懷中的初初,便惡狠狠道:“這隻幼崽既挑不動水,也砍不了柴,我今日就拿它開刀。”
聞言,許砳砳將初初往懷裡藏得更深了,恐極懼極反倒讓他生出橫豎不過是一死的魄力,他的聲音穩得失常,語調平緩又冷靜地對犀牛精說出兩個字:“你敢。”
犀牛精沒有什麼不敢,隻是他今日的目的是來尋他心心念念的配偶,求歡時討好配偶是雄之本性,他耐著性子問:“既然其他妖怪留著有用,我便留他們一命,這隻幼崽對你而言又有什麼用處?”
許砳砳:“……”
留著初初對他又有什麼用?
這個問題讓許砳砳腦子空白了半晌,剛才為鄰居們找借口開脫還能對答如流的腦子竟也轉不過彎來了。
初初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背不能扛,做不了苦力活,噴不了火燒不了柴,初初確實像是在場對許砳砳而言最“沒有用”的存在。
許砳砳一時回答不上來,他感覺到懷裡的小身子也僵了半晌,連帶它身上本就冰冰涼涼的體溫也驟降,連掙紮都停下來了。
許砳砳不明所以然,隻能試圖將初初的小腦袋貼在自己頸下,用自己的體溫暖它。
許砳砳想不出說辭,也不再想借口,他看向犀牛精,聲音平靜語調平緩,卻像是每一個字都具有力量。
他說:“它之於我最大的用處,是我沒了它就不想活。”
和許砳砳為鄰居們開脫所找的借口不同,許砳砳向犀牛精傳達的意思是,他沒了幫他乾活的鄰居們就會活不下去,但是沒了初初,他不會活不下去,卻是不想再活。
許砳砳相信每個人活著都一定抱有希望和期盼,哪怕再不切實際,哪怕是為了等明天的彩票開獎。
初初是許砳砳在這妖怪世界裡唯一可信任可依賴的存在,是陪他度過了數個漫漫長夜的信念化身,它是無垠死海裡的一根浮木,是漫長黑夜裡一盞殘燭,雖然它在風雨裡自身難保,雖然它“火光”微弱不足照亮許砳砳世界裡的無邊黑暗,卻能讓許砳砳強撐著抓緊最後一絲希望。
懷裡的小東西發出細弱的“嗚嗚”聲,許砳砳的脖頸貼著它的腦袋,感覺初初的體溫有所回升,身子也漸漸地放鬆下來。
許砳砳低頭看了一眼被他捂在左手掌心裡的尾巴尖,可能是尾鰭分化時被他強行製止的緣故,銀藍色的符文徹底消退,尾巴尖也恢複原狀。
許砳砳輕拍初初的後背,低頭貼著它的小腦袋,輕聲安慰它:“初初不要怕,我現在帶你回家。”
許砳砳鬆開初初的尾巴,他抬起左手,露出左手手腕的紅色印記,對犀牛精說:“在你加入魔王軍團,成為魔王軍團榜上前十名之前,你沒有資格再問我任何問題。今日在場的妖怪你一個都不準動。區區一個凶災級彆的小妖怪,有命能活著回來見我都算僥幸,我懶得陪你再廢話。”
他的左手手背朝向正前,隻對著犀牛精這一個妖怪,因此也隻有犀牛精看見,紅色的Ovary印記微微泛起紅光,“萬耀殿”以及“Ovary保護協會”這一圈字也閃爍著光芒。
犀牛精登時就被震懾住。
許砳砳撂下最後一句話,轉身就走,他雖提心吊膽,但背影底氣十足又倔強,他還提前打好腹稿,如果犀牛精再不依不饒,他接下來就要搬出自己可是Ovary妖氣排行榜前十五名的消息,來唬住這隻腦殘的犀牛精。
許砳砳想想也覺得是自己的Ovary身份弄虛作假在前,所以麵對犀牛精才如此心虛,若是換做真正的Ovary,有哪個會膽戰心驚地陪一隻凶災級彆的B級妖怪拉拉扯扯,要知道傳說中的T.可全都是S級彆的,雖然他對妖怪等級排名沒有概念,但是他對SABC的排序還是有數的。
所幸許砳砳頭也不(敢)回,一路走回到他的十三號房,犀牛精既沒開口喝住他,也沒有追上前。
許砳砳回到家,鎖上房門,癱倒在床上才驚出一身冷汗。
他裹緊小被子,瑟瑟發抖,但他更擔心懷裡的初初——初初的四肢都緊緊扒在他的衣服褶子,黏得緊,“撕”都“撕”不下來。
許砳砳覺得初初是第一次見到“大妖怪”,本能害怕。
許砳砳拍拍它的後背,他自己餘悸未平,卻還要故作輕鬆地安慰初初,輕聲道:“初初不要怕,我會儘我的全力保護你的。”
許砳砳第一次體會到,唐四娘一直掛在口頭的“為母則剛”這四個字真的是源自內心深處的本能,即便是孱弱的身軀,也能為之迸發出磅礴的力量。
初初縮在他的肩頸處,微微動了下腦袋,緊貼著許砳砳的脖頸,不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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