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侯點頭,他自然是不信自己夫人同女兒會做出那般不堪的事來。
隻安慰玉嫣道:“嫣兒的婚事夫人不需操心,侯府的嫡女,誰人配不起?她是我的掌上明珠,她的婚事我早早就有數。我手下有個年輕後生,世家子弟,為人仗義儀表堂堂,改日叫他登府來給你們見見?”
玉嫣聽了,一口氣喘不上來,哭叫起來:“不,我才不要!我才不要見他!我才不要嫁給他!”
成侯豎起眉頭要訓斥她,林氏忙拉著,笑意都維持不住,勉強撐著道:“玉嫣這是害羞呢,她還小,我還想留幾年呢,侯爺看好的人選,先留心便是。”
成侯不知裡邊的彎彎道道,當下也不再留意。
老夫人差人過來叫他過去用膳,想也不用想為的還是玉照的事,成侯是個大孝子,當下不在忍耐,一拍桌子,怒喝道:“這小畜生,目無尊長!”
“去把大姑娘叫過來,今天本侯就要教教她什麼是規矩!”
老夫人見他這幅樣子倒是拉了幾句,便叫院裡的仆婦過來絳雲院‘請’,成侯又罵道:“不用去請!兒子去她院裡!”
***
紫陽觀內有坤道修行,是以後院便有待女客的客房,雖是簡陋了些,可治理嚴謹,後院更禁止男子進入,倒是個避事清淨的好去處。
玉照第二次來紫陽觀,輕車熟路的下車,遠遠便聽說有真人在偏殿講經,玉照隻是來躲避清閒的,並不誠心求道,她才不喜歡聽那些深奧難懂的經法。
可她抬眸見到紫陽觀裡駐觀的那些道長真人,確實如傳聞那般,中間俊秀者良多,這不禁叫她想起上次驚鴻一瞥的道長。
玉照吃了兩塊糕點,拍了拍手上的糕點沫子,問墜兒:“上次我們去的殿是哪座?”
墜兒哪裡還記得?上次他們找不到正殿又尋不到觀裡人來問,見了一處高殿,又有神像供奉,隻當作是正殿進去倒頭便拜了。
見此玉照也不繼續追問,她叫侍女留下去收拾住處,她自己斂裙繞過廊柱,往後間一間挨著一間的找。
左右閒來無事,紫陽觀中戒律森嚴,京城貴族女眷崇尚禮佛尊道,便是紫陽觀都有不少女客,更是安全。
叫她去聽講經她聽不來,抄經更是不成,這般晃悠鍛煉身體倒是不錯。
“姑娘你可千萬彆亂跑......”雪雁喊住她。
玉照笑說:“我去上次的殿裡玩玩兒,你們都彆跟著。”
不知為何,玉照十分不願意叫旁人見了道長的模樣,大約是道長生的姿容絕豔,不像凡塵中人,玉照不想他沾染了塵汙。
等找到上次跪拜的主殿時,裡邊門是虛掩的,她小心扣了扣門扉,半晌都沒人應。
她心下不禁生了幾分失望,打開門朝裡麵走去,上次道長落座之處不出所料,空無一人。
玉照有些悻悻然的走過去,忽的湧出一股失落來,像是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
玉照其實是個愛哭的性子,今日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錯卻被父親不分青紅皂白罵了一通,要是往常這般委屈她早氣哭了。
可是今天她沒哭,不僅沒哭,父親罵她時她還麵帶笑容,果不其然這幅模樣叫成侯越罵越生氣,沒了罵下去的欲望,匆匆幾句就拂袖而去。
玉照忽然透徹起來,眼淚隻有情緒的一種宣泄手段,你哪怕哭的再是梨花帶雨,你的仇人見了你的眼淚,隻會覺得歡暢淋漓恨不得你流的更多一些;其他人隻會啼笑皆非覺得你矯情造作,愚蠢又不堪。
要是外祖母和舅舅在,這會兒玉照早哭起來了,可現在她孤身一人在這陌生的地方,想流眼淚了還得先把旁人支開,免得叫人看笑話。
窗蒙著絹布,光線暗淡,玉照直起身來將四周軒窗打開,瞬間眼前亮了許多。
......
夕陽斜照,已是傍晚,京中傍晚來的格外遲,紫霞先染透了半邊天。
趙玄來時,便見到小姑娘卷縮成一團,伏在桌麵上睡的正香。
他隔日坐朝,每每空閒時間便會來清修,前幾年是去往長生觀,後走漏了風聲,長生觀人滿為患,他便漸漸不去了,改來了此處,每每來此都是輕車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