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我往,這殿內氣氛倒是和和睦睦。
至中午時分,眾女眷移往保和殿赴宴。
太和殿賜宴臣僚,女眷與男眷分開款待。
酒過三巡,即至尾聲,曲廊傳來一片跪拜聲,內侍通稟說陛下親至。
一個高大的身影款步入內。
眾女眷慌忙身迎,玉照從鳳座身跪拜,趙玄卻是牽了她的手,當眾親自將她扶了來。
“可適應?”聲音清越如玉石相擊,眾人聽到皇帝語調溫和地問皇後。
“自然是適應,陛下怎麼來了?”
“路過,便過來瞧瞧你。”
玉照當著外人的麵,自然萬分體貼,更有意做給外祖母看,裝模作樣:“那您快回去吧,前邊兒在設宴,這裡都是女眷”
皇帝似乎是在忍笑,笑她口是心非:“你累了便先撤了去,左右拜拜完了。”
玉照人前是非常要麵子的,紅了耳根輕輕推著他:“知了,陛下去忙你的吧。”
“朕忙完了便回去。”
玉照已經紅透了臉,慶幸妝容厚,沒叫旁人瞧出來。
眾人都低著頭,離得近的幾位聽得清楚,深覺沒眼看。
這對帝後,說話都不出差錯,怎麼就這般像是在打情罵俏——
宴席過後,禦園搭設有樂舞台,玉照倒是沒有再去。
便叫人請了江都太妃與老夫人二人入坤寧宮說話。
眾人皆知,這是叫兩位進去說體幾話。
老夫人與江都太妃兩個年歲相當外貌看似卻相差甚大,話聊不來,了皇後的麵子倒是相處的融洽,一塊兒入了坤寧宮給玉照行禮。
玉照忙叫人扶她二人。
若是跟外祖母玉照自然是有的聊的,哪怕沒有話說,靜靜待在外祖母身邊玉照都感覺是享受,可麵對老夫人在場,她難免沒那麼自在。
老夫人是個心裡有數的,她知曉在皇後心裡自己分量不及江都太妃,便不趕著往上湊,除非必要,否則不遞上牌子入宮麵見皇後。
玉照更是將老夫人當一個普通命婦待著,算禮遇,兩方這般態度倒是找到了合適位置,彼此都舒服自在了來。
老夫人這日來自然是有話要對玉照說的,當著老太妃的麵她不避著,便朝著玉照說來玉嫣的婚。
“這兒來,是府裡有一兒要報給娘娘聽,嫣兒到了婚的年紀,往日耽擱了,如今你父親做主,將她許給了你父親早早看重的年輕屬下,婚期在下個月,你父親說叫我入宮來給娘娘通個信兒。”
老太妃聽了靠著軟塌不說話了,她是奇了怪,往日聽說嶠對這個二女兒多有疼愛,如今竟然這般匆匆就要將她嫁了?
嗬這可真是一家人了。
老太妃並不插嘴,靜靜喝著茶,聽著外孫女應付。
她早上來與寶兒談話時打眼瞧著這側殿的布置,都是寶兒往年的喜好,寶兒喜好明亮的,柔軟的布料,喜歡將房裡布置上層層簾幔,多寶閣上擺著的全是顏色清翠的瓷瓶玉罐,如今瞧著這坤寧宮,可不就是這般?
她坐著的軟塌,都是雪青胭脂交織色的坐墊。
寶兒說是入宮來便見是這般布置,怕是聖上吩咐下去的,不然不得這般巧了。
玉照聽了老夫人的話不置可否,對於玉嫣,她曾經是厭惡反感,如今離得遠了礙不著自己,那負麵情緒倒是消散了。
玉照想一來,那夢裡自己的二妹玉嫣可是被‘和離’之後才頻繁往返與長姐姐夫府中的
她前世的丈夫,應該不是如今的這位吧
“父親的下屬?可是哪一位?”
老夫人不明白朝廷官位,隻知那人家中情況:“那孩子家中不是京城的,是青州人士,是當地門,他雖是家中嫡次子,卻是年紀輕輕的二榜進士,你父親說那孩子是個有能耐的,又肯吃苦,品不錯。”
玉照聽了覺得沒什麼意,二榜進士到叫她想來了一人,那人就是她的前未婚夫顧升,他不是二榜進士嗎
玉照暗戳戳的想,這很難考嗎?一個兩個都是,可見不是說的那麼厲害的。
“老夫人與父親看著好便是,宮如今在宮裡,是不得空出去的,隻能等婚期那日差人送賀禮出宮去了。”玉照可謂是凡不沾自己身,都彆想挨著她。
老夫人沒想得到玉照什麼承諾,見她樂意做足麵子送賀禮出宮給玉嫣,頓時是喜出望外,多日的煩惱一掃而空。
她此前多有擔憂府上其他人婚喪之遠在宮裡的皇後娘娘一聲不吭,這般真叫全京城看她們府裡笑話。
“皇後恩德,滿府都記著,那林氏前幾日你父親便叫她往外頭莊子裡靜養去了,她到底是犯下那等錯,日後長伴青燈,算是了那人祈福了,娘娘覺得如何?”老夫人試探般的問了一句。
玉照臉上沒什麼表情,聽了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與長待久了,總沾染了幾分他的樣子。
這般樣子叫老夫人止不住心驚膽顫,手心都冒了冷汗。
“林氏她可願意?那等許多人都是不樂意的吧?”
這種,強迫人是真沒意。
“你父親問過她了,她犯下那過錯,手下那條命,自然是同意的。”林氏隻怕是沒那般容易同意,隻不過如今鎮國公府大氣不敢出,她兒子倒是有手腕叫她同意。
隻是可惜了恪哥兒,小小年紀,就要背負這。
老夫人心疼恪哥兒,卻是恨毒了林氏,那個一屍兩命的妾氏,老夫人有印象,生的教教弱弱,膽兒不大,便是真生了子女出來礙不著她半分,怎生就糟了那毒婦的毒手?
她兒子那般多的妾氏,這年通通就得了兩個庶出,唯一的一個庶子是個沒母親的,被林氏養的懦弱不堪,她不禁懷疑,那罪證是查得到的,差不到的,或是死無對證的,到底有多少?
到底有多少孩子死在林氏手裡?
一想到這來,老夫人就忍不住跟挖了心一般,如今誰不是講究多子多福?偏偏就她家倒了黴,娶進門這個毒婦。
若非估計這對孫子孫女,她恨不得叫她去那監獄裡受儘杖打,被休棄回鎮國公府!
沒說上兩句話,陳醫正便過來給玉照請脈,這是每日必請的,隻是今日朝見才耽擱到了現在。
等脈象瞧完了,老夫人眼神熱切,忍不住問太醫:“娘娘身子可康健?”
陳醫正:“皇後脈象平穩,身子康健。”
玉照覺得,自己大約是猜到了祖母那般熱切,是在想著什麼。
才五日,總不能就懷上了。
是啊,才新婚五日,幾乎每日都能從旁人口中聽到於叫自己早日懷孕生子的兒,她來沒幾分急切的心,可說的人多了,聽的她有冒火。
更加可怕的是,她竟然有害怕擔憂來。
自己這身子到底是比旁人弱,雖然沒太醫說過自己這病不能生養,但自己月又不準,又是體弱,怕疼
哪怕旁人瞞著不說,玉照知,她要想有孕就比旁人難上幾分。
玉照忍不住鼻尖抽動,往外緩緩歎出一口氣,便聽到外頭珠簾聲,一明黃身影闊步走了進來。
“小小年紀歎什麼氣?”
皇帝一身天子常服,聲音裡含笑。
“臣婦參見陛下———”
滿宮室的人又是身行禮,趙玄叫兩位老人,“皇後宮裡不必如此多禮。”
兩人連忙口稱不敢。
玉照聽他說早回來,沒想這麼快就回來了,頓時那兒不開心全都煙消雲散了,要不是顧及著人,都想直接奔去他懷裡。
皇帝照例詢問了一番陳醫正,得到的仍是方才那副說辭,倒是安了心。
之後便十分自然的坐到了玉照身側,竟然不言不語,與玉照並坐羅漢床,共靠著一條長枕,一副漫不經心要聽玉照與兩位長輩對話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