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像來是個蹬鼻子上臉的,她臉被捏疼了一下,也學著趙玄捏她臉的樣子,抬高手去捏趙玄的臉。
可惜這人隻是瞧著清瘦罷了,身子硬邦結實,偏偏他的一張臉生的消瘦,高挺的鼻,襯出深邃的眉眼,棱角分明的臉上半點多餘的肉也沒。
玉照的手從他臉上滑落,氣的隻好去捏起他挺直的鼻。
趙玄嗓音低沉發出一陣低笑,往後仰起頭不給這人的動作,玉照便矮身在榻上直起身子,跪在軟塌上追著他的鼻子去捏。
果不其然這愚蠢的小貓兒自己踩到了自己的裙擺,踉蹌摔倒在了他懷裡。
趙玄握著她的腰,往她腰上撓了撓:“膽子愈發硬了?”
玉照覺得癢,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
從車渠國君叛變,到水匪占據沙棘島的消息傳來,不到三日水師東跨滅沙棘島,鎮壓車渠的事兒便定了下來。
皇帝下旨封江都王為定東大將軍,陳國公、軍事都督為副將,領水師營,五萬京師部將即刻前往,圍剿沙棘平叛車渠。
車渠早在大齊立國不久便歸順大齊,作為上供國,這些年也十分聽話,朝廷擔憂過幾個藩屬國賊心不死,怎知這回竟不是番薯國,而是向來聽話的上供國車渠。
一時間朝中議論紛紛,隻覺得這車渠是在作死,作大死,恐怕也是背後有人撐著,有誰?他東邊兒的幾個藩屬國都有嫌疑。
可這份慌亂絲毫沒影響到即將渡海東征的大軍。
出征日子定的匆忙,便定在小年當日。
那日朝中各部匆忙,朝臣都沒來得及過小年。
陛下親登城樓犒賞三軍。
玉照便去了江都王府跟外祖母舅舅吃了餃子,餃子還沒吃上兩個,便有將軍上門催促說時辰到了,穆從羲匆匆披甲往城門而去。
穆從羲穿著一身銀白甲胄,立於馬背之上,端的是肅穆瀟灑。
玉照宛如無數小娘子一般,偷偷的探出頭朝府門外的穆從羲揮舞著手帕。
她告彆的聲音被冷風吹得四下散開,瞧著穆從羲越來越小的身影,忽的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是在夢裡嗎?
又好像不是,她夢裡可從沒有出現過這一幕場景。
老太妃倒是鎮定的很,活得久經曆的事兒也多,她早年常常帶著三寸丁的小寶兒送兒子出府征戰,寶兒也沒像這一次般的,回來眼眶都紅透了。
老太妃懷疑玉照是在宮裡不開心了,受了委屈。
說來老太妃倒是三五不時的便遞牌子入宮一趟,可到底不能日日見,禁庭那地方,總叫人擔憂著。
她帶著點試探問玉照:“你今日出宮來與我過小年,太後那兒報了沒有?她如何說的?”
玉照接著吃那啃了一半的餃子,餃子是外祖母親手做的,還全是玉照最愛吃的口味,方才舅舅還吃醋說沒一個他喜歡吃的味道。
她自然知道這是假話,舅舅就沒有不喜歡吃的口味,什麼口味都不挑,都能吃上幾十個。
玉照聽了老太妃這話,頗有些莫名的眨了眨眼睛,咽下嘴裡軟糯的粉芋餡兒,搖了搖頭。
對著外祖母她自然有什麼說什麼,“我不知道啊,是他送我出宮的。”
他指的自然是皇帝。
老太妃忍不住點了點她的額頭說她:“你該長點心了,你成婚的人了,萬事要以宮裡那邊為重,今日便是不來,我和你舅舅還會怪你不成?你身為皇後,想送你舅舅一程便跟著陛下一塊去城樓上,兩人一道兒過去,再一道兒回宮,三軍都看著,多好的事兒。”
跟過來的雪雁墜兒見老太妃麵色冷凝,皇後娘娘挨罵了,連忙笑道:“太妃您是不知,早上奴婢幾個親口聽著,陛下說城樓上風吹的冷,主子身子弱,不準主子過去。叫奴婢幾個跟著主子一塊兒過王府裡來,伺候王爺、老太妃一道過小年呢。”
這話便是老太妃聽了也忍不住寬慰起來。
陛下竟然能為寶兒考慮到這份上,真真是世間少有。
便是老江都王,在世的時候待自己也是十分愛重,一個妾室通房都不見有,可還不是照樣成婚幾十年,都不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麼,討厭吃什麼。
也不是說老江都王不好,隻是能把體貼入微這個詞做到底,萬分不易。
便是連女子本就細膩的性子都難體貼入微,更遑論是男子?
玉照見幾個丫鬟把早上她跟皇帝間的話都說出來,有幾分扭捏,罵道:“雪雁墜兒!叫我縱的你們!越發的膽大包天!”
玉照話一出口,才意識到這話如此耳熟。
她險些將吃到肚子裡的餃子咳出來,老太妃這會兒倒是笑眯眯的,一脈相承叫旁人一看便知道是一家子的眸子,哪怕是上了年紀,還是美豔清澈的驚人。
玉照也發現了這個,她笑著對老太妃說:“外祖母,您的眼睛和我舅舅還有我,生的一模一樣呢。”
老太妃笑了笑,有些傷懷道:“你跟你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身量、模樣、便是連性子都像的很,嬌氣的不得了,總跟長不大一般。但有一點不一樣,你娘性子比你還彆扭,喜歡什麼都不會說,總藏著掖著叫我們去猜。”
玉照來了興趣,往年老太妃總避而不提璞陽郡主,她怕叫外祖母難過,也問的少。
“人家都說我長得像您,我又像我母親,我母親是不是也是跟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是自然,何時是你娘,你舅舅也是一樣,你外祖父生的其貌不揚,你們自然挑好看的跟著長,要是像你們外祖父,那你可真要哭了!”
玉照笑的肚子都疼,她又沒見過外祖父,自然不知外祖父長什麼樣。
玉照興奮起來,“我也好想有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兒啊。”
她未曾享受過的母愛,一定要全給她女兒,加倍的給。
老太妃看了眼玉照的身姿,這孩子雖說是身子骨比旁人弱了些,卻是女子該有的地方半點不少,反而還生長的比旁人要好。
腰肢纖細,胸前卻鼓鼓囊囊,像顆飽滿的桃子。
都說這般的身子容易受孕。
卻也是真的,想當年自己才新婚,第二個月便懷上了從若,從若也是才新婚不久便傳信往江都說有身了,這種孩子運,說不準也是遺傳呢。
老太妃笑眯眯道:“該快了,說不準已經有了。”
玉照連忙擺手,表示自己還沒懷孕:“每日都是有請脈的,哪兒那麼快。”
身邊的嬤嬤見狀笑著說應和的話:“娘娘還不知道,脈象這東西可難把的準,再是高深的醫士,都要一個多月才能把出來。”
老太妃隻是打趣一說,也並不抱幾分期望,也不想給孩子太大壓力,問起宮裡來:“不過你們才新婚不久,倒是不急著,宮裡邊沒催吧?”
玉照還沒說上話,外頭廊下常公公便過來通傳說陛下來接了。
老太妃當下也沒接著問,笑容滿麵的揮手,叫玉照自己出去。
“路上切記小心點兒,小心雪滑。”她這外孫女走路不看路的。
玉照本沒多大感覺,這會兒被這麼一說,心思就止不住往外冒,等走路的時候總有些小心翼翼。
她想,自己月事向來不準,這個月又比上個月晚了許久,這會兒還沒來,會不會是已經有了呢?
趙玄坐在車裡單手掀起簾子,遠遠便瞧見一個穿著胭脂色鬥篷的人慢慢走近。
見她今日走的慢吞吞的,不禁心下奇怪,以往寶兒哪次見了自己不是小跑過來的
“早上出來還好好的,難不成扭到腳了?”他才從城樓上犒勞三軍下來,這會兒穿著鴉青大氅,眉眼間皆是寒意,也隻見了玉照,才暖和一點。
玉照當然不肯說出自己在胡亂想什麼,她也知這些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說出來難為情,指定會叫人覺得她想孩子想瘋了。
便什麼都不說,隻顧著偷偷笑,這般舉動更叫趙玄莫名其妙。
趙玄問她:“可吃了?”
玉照:“吃了,吃了外祖母親手包的餃子。你呢,道長吃了嗎?”
“嗯。”趙玄目光深邃,眼神落在她唇上一閃而逝,叫人捉摸不透。
“要是你餓了,回宮我們再吃?”玉照問他,自己小年夜陪著外祖母,這人可是在城牆上吹了一下午的冷風。
玉照覺得自己要懂事起來,一個合格的妻子該體貼些,瞧她還記著問道長有沒有吃過飯。
趙玄眼睫微顫,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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