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勝非已經去了成都,但剛到成都,又被天子的一份問責詔書逼回了漢中。
天子派出的欽差已經在路上了,雖然說隻是來慰撫川陝,但朱勝非心裡明白,一定是因為宋軍兵敗,丟掉了熙河路和鳳翔。
他可以想象朝廷中大臣們的憤怒,可以想象張浚是怎麼說自己的壞話?
他也著實很無奈,熙河路丟得太快了,他根本就無力挽回,甚至連一點像樣的抵抗都沒有,就兵敗如山倒。
朱勝非此時在南鄭縣的官衙大堂內來回踱步,一陣陣心煩意亂,自己該怎麼向朝廷交代?
這時,幕僚傅經義在堂下稟報,“啟稟宣撫使,傅都統有急事求見!”
“讓他進來!”
不多時,傅選匆匆走了進來,“卑職參見宣撫使!”
“免禮了,傅都統,有什麼事找本帥?”
“卑職聽到一個消息,完顏昌在和陳慶談判。”
“什麼?”
朱勝非一愣,“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們之間有什麼可談的?”
“啟稟宣撫使,陳慶在甘泉堡打了一個小勝仗,俘獲了一些偽齊軍士兵,現在完顏昌就在和他談判,據說是想用關師古的降卒和他交換士兵。”
“胡鬨!”
朱勝非的臉頓時陰沉下來,“他一個統製,有什麼資格和金國主帥談判?”
“問題就在這裡,聽說他們還居然談起來了,卑職就覺得奇怪,金人是蠻夷,不懂規矩,難道陳慶也不懂規矩?
他完全可以讓完顏昌來漢中談判,但他為什麼不拒絕?他究竟是不懂,還是根本沒有把宣撫使放在眼裡?”
朱勝非看了一眼傅選,“傅都統,你又怎麼知道這件事?”
“這件事是商人帶來的消息,據說已經談判成了,陳慶和對方交換了戰俘,很多被扣押的商人也一並被釋放,他們中有人南下,途經大散關時說起此事。”
“意思是說,吳階也知道此事?”
“他肯定知道,連卑職都知道了,他會不知?他隻不過裝作不知道,也不向宣撫使彙報。”
朱勝非臉色愈加陰沉,看來陝西軍問題很大,這些人什麼事情都不彙報,從上到下,從吳階到陳慶,都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
傅選察言觀色,又故作遲疑一下道:“宣撫使,有句話不知卑職當講不當講!”
“你有話直說,說過了我也不怪罪。”
傅選歎口氣,“其實我們都知道,熙河路兵敗完全可以避免........”
朱勝非眉毛豎了起來,“你這話怎麼說?”
“宣撫使也知道,卑職守鳳翔府,鳳翔是關中的一部分,無險要可依憑,數萬敵軍來進攻,除了撤軍保存實力,就沒有彆的選擇。
但熙河路不一樣,難道熙河路守不住嗎?山巒重重,地廣人稀,敵軍遠師勞頓,後勤根不上,隻要出一支奇兵斷了敵軍後勤糧道,偽齊軍就必敗無疑。
可事實上呢?熙河路的宋軍連敵軍的影子都沒看見,就撤軍逃掉了,讓人不得不懷疑,吳階根本就不想守熙河路。”
“那他這樣做圖的是什麼?”朱勝非不解問道。
“責任!”
“他聽從宣撫使的命令出兵熙河路,然後又倉惶逃回,宣撫使就背上責任了,如果朝廷官家追責,首當其衝是宣撫使擔責啊!”
傅選的話引起了朱勝非的共鳴,天子派特使李願前來漢中調查,但自己卻一無所知,什麼都沒有部署,什麼都沒有做,宋軍就稀裡嘩啦敗了,這個責任能推到自己的頭上嗎?還是像傅選說的,有人故意把責任推到自己頭上。
傅選看出了朱勝非眼中的憤怒,他心中暗喜,又繼續煽風點火,“卑職一向不願意用最壞的心思去猜測同僚,但事實擺在這裡,如果張浚在這裡,他們絕對不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