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好奇心害死貓,這回他是深刻的體會到了。
段璽聳聳肩,也不強求,隻是語氣極其不信任的問:“你確定你可以自己上去?”
衛臨想說不確定,但卻不能,他咬著後牙槽,不是很情願的說:“確定。”
“那好吧。”段璽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這次他並沒有再走到前頭,而是側身讓開了通道,對衛臨說:“你走前頭去。”
黑眸閃爍著算計的光芒,衛臨不知他在打什麼主意,但看他那樣,自己若是不走前頭,他肯定就真上手抱自己上去了。
他咬咬牙,邁著酸軟的
腿繼續往上走,段璽緊跟在後頭。
閣樓隻有八層,每一層的樓道是二十八階,從底層到頂層,共有兩百二十八階。對於正常人來說或許是輕輕鬆鬆,最多喘兩口氣,但對於衛臨這個病弱的身體來說卻無疑是個酷刑。
從他穿來這個世界後,他走過最遠的路也不過是從臥室到院落,僅有幾十步之遙的距離他都要走得氣喘籲籲,更彆說這兩百多階台階。
衛臨扶著扶手咬牙往上走,每走一步都仿佛是在淩遲,他現在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但自尊心讓他不能服輸,尤其是在段璽麵前認輸。
磨磨蹭蹭的爬過了第七層,眼看著頂層就在眼前,衛臨完全提不起一絲興奮。此時的他隻覺得喘氣都是一種折磨,雙腿更是重如千斤墜,每抬起一下都極其費力。
當快要走完樓梯時,衛臨腳沒踩穩大話了一下,整個人踉蹌著往後倒。他反應很快的抓住扶手,但因為沒什麼力氣沒抓穩,整個人往後倒了下去。
往後倒時,他腦海裡唯一的念頭卻是台階這麼高,滾下去身上肋骨肯定要斷上幾根,而且到時候一定很狼狽,指不定要被段璽嘲笑死。
他閉上眼準備好了接受命運的安排,結果下一秒卻落在一個溫暖的臂彎裡。他聽到段璽無奈的輕歎了一聲:“那麼逞強做什麼?跟我服一下軟又不會讓你身上掉一塊肉。”
衛臨抿抿唇,向段璽服軟身上當然不會掉肉,但尊嚴卻被扔在了對方腳下,由著他肆意踐踏。
衛臨已經虛軟得完全動不了了,連動動手指都覺得十分困難。這回段璽可沒尊重他意見,直接不由分說的將他攔腰抱起,跨著步邁上最後一段台階。
衛臨無力的靠著段璽的肩膀喘著氣,鬥大的汗珠沿著瘦削的臉頰滑落,一直帶著病氣的臉色也因為疲憊而泛起紅暈,金色的眼眸失神的看著前方,淺薄的霧水染得眼眸如一汪秋水。
段璽的眼角餘光不經意之間掃到了這一幕,平靜的心湖瞬間掀起了巨浪。
衛臨現在的這個樣子,像極了之前被他欺負狠了,卻仍咬著牙不肯呻·吟一聲時的樣子。
段璽的視線像是被灼傷了一樣,迅速的移了開去。但躁動的心湖久久不能平複,燃起的
欲念像燎原的大火,燒得他喉嚨乾澀,心煩氣躁。
摟著衛臨纖細的腰肢的手微微握緊了幾分,他目光深沉,睫羽下投映著濃墨般的陰影。
閣樓的頂層是一個寬闊的瞭望台,護欄的下方是一圈落座的木條長椅。
衛臨就是被段璽放在了長椅上,他靠著紅色的柱子歇息。絲絲縷縷又飄渺無蹤的雲霧拂過他臉頰,帶來一絲清亮的同時,又迅速的從他鬢發之間溜走。猛烈的罡風被飛舟的護法大陣攔住了九成九,隻有幾縷輕和的冷風穿透了進來。
這道微風的溫度不會讓他覺得寒涼,反而吹拂得靈台清明,一身的疲憊仿佛也隨著被帶走了一般。
段璽將一件厚厚的狐裘襖子壓在他肩膀上,傾身替他係上衣帶的同時說:“彆貪圖一時的舒適,這風雖然感覺不大,但你體質那麼差,還是會受不住的。”
因為段璽的這個動作,兩人之間靠得很近,隻有半臂的距離。衛臨仰頭望著他,金色的眼眸裡倒影的全是眼前這個俊美的男人。
衛臨也知道他是好意,所以並未出言反駁。
他攏了攏襖子,想到這些天段璽確實為了他做了不少事情,哪怕可能是彆有目的,但他也該做些表示。
拋開原主和段璽的仇恨糾葛不談,其實如果隻是單純的他本人與段璽相識,他或許會很樂意與段璽做知己,隻是他們之間注定是要處於敵對的關係。其他或許做不了,但謝謝還是要說一聲的。
段璽已經站直了身,衛臨五指緊張的捏緊了狐裘襖子的衣擺摩挲,支吾了半天才終於開了口。
“那個……謝謝你。”
衛臨說得很小聲,段璽以為自己幻聽了,不由得道:“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鼓起的勇氣像充滿了氣又被針尖戳破的氣球,衛臨咬咬下唇,有些羞惱的說:“沒說什麼,你聽錯了。”
段璽怎麼也是一個渡劫期的大能,便是聲音再小也不可能逃得過他的神識感應。他隻是不相信一向高傲的衛臨,居然會有向他道謝的一天。
段璽一瞬不瞬的盯著衛臨,那雙漂亮透徹仿佛最瑰麗的寶石的眼眸,早已沒了以往的冷漠和銳利,雖然仍是冷漠,但卻軟弱了很多。
不知何時起,衛臨放下了
身上尖銳的硬刺,氣質也慢慢變得柔軟了起來。若不是行事風格和對他不加掩飾的厭惡仍時時刻刻張示著存在,他幾乎無法將眼前這個衛臨和以前的衛臨重合在一起。
道謝的話說了出口,對方卻沒聽清楚,衛臨已經沒有勇氣再說一遍。因為不是很想與段璽交流對視,他撇開視線憑欄遠眺,目光落在了翻湧的雲海之中去。
他以為這個世界的高空應當與現實世界差不多,但卻被眼前的瑰麗景色震撼得雙目微睜。
潔白的雲霧千姿百態的繚繞著,七色的極光不規則的蜿蜒懸掛在碧藍的天幕上,即使是在白天也散發著幽幽冷光。無數金色的光點好白色的細線憑空而起,像綿綿細雨一般往下墜落,卻還未落下多遠,又迸散消失。
他不由得想,這若是在夜空之中,這極光又該是何等的震撼?
“漂亮嗎?”
段璽坐到了他身旁,因為知道他不喜歡與自己接觸,刻意的在兩人之間拉開了一拳的距離。
這一拳的距離不遠不近,恰到好處。
衛臨彆扭的同時又鬆了一口氣,難得回應道:“嗯,很漂亮。”
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壯觀。當身處於這仙境之中時,他忽然明白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的渺小,如同井底之蛙。
曾經那些壓在心頭令他喘不過氣的磨難和背叛,似乎都在這片雲海之中變得不在那麼重要。
他的心境寬闊了許多,隱約感覺有某個地方似乎鬆動了一點,但他卻無法感知到是哪裡的變化,隻當是自己的錯覺。
段璽的感官敏銳,察覺到他的心境似乎突破了瓶頸。若不是因為走火入魔限製了他,或許此時天道就該降下天劫來了。
他順著衛臨的目光看向那片寬闊無垠的天地,眼中漸漸燃起了火光。
衛臨從來都是天之驕子,哪怕現在落入了凡塵,被碾壓在了泥底,段璽始終相信他終有一日會重回神壇。
到那個時候,他們之間又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段璽很迷茫,他猜不到結局。或許猜到了,隻是不肯承認。
他和衛臨,終究是要有一個了斷的,如無什麼重大的轉折,最終還是逃不過你死我亡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