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秋麵色怔怔,半晌才在喬月擔憂的目光下道:“甩不掉的。”
喬月很快就知道了他話裡的意思。
因為他在車裡的那句話,喬月便開始了陪他回家然後再被他打車送回去的日子,聽起來有些傻,可是他們這樣已經有一周了。
喬月也很想拒絕的,可每次看到江如秋表現出的如同浪湧般的失落與難過,她就狠不下心來。
隻好陪他進行“你送我我送你”的活動。
喬月收拾書包很慢,總在思索什麼書該拿回去,到最後背了一書包沉甸甸的書包,看都看不完。
所以她一向是很晚走的。
而當天班裡的數學課代表蔣佳佳身體不舒服,正好是她值日,喬月看她難受得厲害,便替她把衛生給乾了,怕時間太晚了,便讓江如秋先走了。
她趁機又在教室裡背了一會兒英語單詞才往家走。
天黑得早,她離開學校時路上的燈都開了。她回家隻需要幾十分鐘,便慢悠悠地走著。
回家有兩條路,一條大道,路上車來車往,另一條便捷的小道,石子路,人走得少。
喬月一向不喜歡太吵鬨的地方,在陪江如秋回家之前,她放學後總喜歡聽著歌慢悠悠地回家,今天也不例外。
“你把他打成了重傷,看病花了大把錢,後續還要治療,你才給這麼點錢,怎麼夠用!”女人尖銳的嗓音似能劃破結冰的路麵。
“我隻有這麼多錢。”
“你胡說,江海生生意都做到了海外,錢大把大把地賺,你好意思給我這麼少?要不是我,你以為你能活在這個世上?是我生下的你,你的錢都是我的,快點拿出來!”
葉梅破口大罵,一頭長發亂糟糟地束在腦後,皮膚泛黃,每一塊暗沉都烙下貧窮生活的印記。
葉梅見少年站立不動,那刻在骨子裡十幾年的優雅早已被生活消磨掉,宛如潑婦上前翻動他的衣兜背包。
“江如秋!”喬月提高聲音喊他。
之前懷疑的一切在撞破兩人的關係後得到了解釋。
為什麼蔣勝跟葉梅偏偏纏著他要錢,為什麼他被欺負的那麼慘,卻不敢跟彆人說,因為他根本就甩不掉。
喬月本來尷尬地不知道該做什麼,理智上應該轉身離開,就當沒有看見,畢竟眼前那一幕並不是多麼光彩的事情,她跟江如秋的關係並沒有好到,可以分享一切。
萬一,因為被她撞破,傷害了他的自尊那就不好了。
隻有葉梅一個人,蔣勝估計還在醫院裡躺著,江如秋雖然看起來瘦弱,但是畢竟是個男生,又比葉梅高了一頭多,怎麼也不會被欺負的。
喬月這麼想著,便想離開。
但是她看見葉梅撲到了江如秋的身上,撕扯他的外衣,
書包被她扯開,裡麵的東西全部灑在地上,見裡麵沒有她想要的,翻遍了他的口袋也沒有東西,氣得動手打了他一巴掌。
江如秋被打得腳步不穩,後倒一步。
低著頭,看不清情緒。
喬月走上前,將江如秋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往前半步擋在了他的麵前。
“葉阿姨,有話好好說,您彆動手。”
喬月本就生的溫和,即使壓抑著怒氣,裝出一副微笑模樣,也不讓人覺得假。
葉梅之前是高知識分子,又是書香門第出身,骨子裡的傲氣,經過幾年的蹉磨,剩下的就算是丁點粉末也足以讓她拉不下臉來當著彆人的麵張牙舞爪。
“你彆聽阿姨剛才罵的難聽,可我說的都是實話!他是我兒子,就算我跟他爹離婚了那我也是他媽,哪有當兒子的有錢花,當媽的卻到處欠債的?你說,是不是沒有這樣的道理!”
葉梅越說,越覺得理直氣壯,眼神像刀子一樣刮江如秋。
喬月握著江如秋的胳膊,隔著厚重的布料,少年身上暴戾與絕望的氣息都能傳到她的掌心,讓她渾身都泛著冷。
為人父母者,從來都沒有不為孩子著想的。
可是今天,她卻發現並不全是這樣,有些人披著人皮,無論是什麼身份,都掩蓋不了獸心。
“他還在上學,學費還有日常生活都需要錢,他還沒成年呢,能有多少錢呢。”
葉梅不樂意了:“他爹有錢啊!”
喬月聲音輕輕的,平靜地看著她,“那也是江如秋爸爸的錢,您既然已經跟他離婚了,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你到底什麼意思?”
葉梅人不傻,原來心裡那丁點被人撞見的難堪被憤怒取代,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片子教訓,這讓她很沒有麵子,尤其這丫頭片子句句都在劃清她跟江如秋的關係。
“你把賬號給我,明天我把錢打過去。”江如秋說完這句話,像是被抽掉了全部的力氣,踉蹌了一下,被喬月扶住。
“江如秋......”喬月本來就是看不過去才替他說話的,是莽撞了些,可是她看不慣這麼乖巧善良的男生被那麼欺負。
當天晚上他被蔣勝打得快要死了,葉梅身為他的母親,就在旁邊卻不攔著,反倒添油加醋,這就是所謂的母子?
他還要給她錢,予取予求,這要到什麼時候啊!
江如秋握上她放在胳膊上的手,包裹在自己灼熱的掌心中,以此來熨帖豁口許久的心臟。
“她畢竟是我媽,我給。”
“你彆跟她起衝突,她不是好人。”
他的眼圈紅了,吐出來的字仿佛在淚水裡浸泡過的,讓人心疼。
因此,喬月也沒有意識到被他緊握在掌中的手。
已經超出了她平時與任何一位異性的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