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那是另外的價格
為了避免組織虛報情況,審核官需要親自審核當事人情況。但是森鷗外那句話總有種「我已經提醒你來到全是洪水猛獸的世界，此後你的安全自負」的意味在，這就很明顯是警告。至於他突然試探性的冒出一句「卡沙夏」,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他若是真的知道我是卡沙夏，他就不會做那麼無聊的警告。他會在門口故意留門衛搞排場，在辦公室裡麵多次提及港口黑手黨對於橫濱的重要性,甚至物理攻擊，對我各種方式的施壓等等,無非是把我看成是沒有眼界，沒有見識的小公務員。
並不是說這種行為就是上不了台麵。
有些表麵工程對那些無法堅定自己立場的人會有很強大的衝擊。大部分人都是習慣性屈從和妥協的，尤其是自己本身世界觀和價值觀不穩固的情況下,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舉個例子,很多金融詐騙犯會把自己包裝成完美的成功人士,就是要增強彆人對自己的心理印象,這樣很容易讓人跟著他的節奏一起走。
不管如何，森鷗外會突然喊出一句「卡沙夏」。也許是某個點,他突然間把我和卡沙夏聯係在一起了。這就不是我要花心神去解決的事情。
隻是我難免想到琴酒在京都的時候說，群裡麵出現臥底的事情，到現在,他的態度還是曖昧不清,讓我有些困惑。若是他真的認定我是臥底,以他的風格來說,應該立刻會行動。
仔細想來，我深陷在各種矛盾和麻煩中毫不自知。現在驀然在這個點上才想到我自己已經卷入漩渦之中，從咒術師夏油傑，到黑衣組織，再到港口黑手黨對「卡沙夏」的忌憚,再到五號的委托方等等，都是一層又一層還沒有完全解開。
也許對於很多人來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會增加自己的心理壓力。然而，我意外地覺得在其中斡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視線回到「申報名單」上。
港口黑手黨乾部「中原中也」的名字無疑是列在最前麵的。但他卻不是我最先要找的對象。儘管每個申報的異能者都需要檢查，但是異能特務科的審核官是在不能耽誤對方的工作前提下去找對方。
現在這個時間段裡麵有空閒時間的是芥川龍之介，隸屬於首領的武裝遊擊隊隊長。據情報來講，是和武裝偵探社裡異能為「月下虎」的中島敦發生暴力爭執，芥川龍之介被打得被迫請了年假。
體檢報告上是這樣描述的。
「下顎骨剝離性骨折，額骨及胸椎裂離頸部韌帶損傷，上臂及大腿肌肉斷裂，全身一度燒傷，現在處在昏迷狀態。」*
雖然已經在密醫處接受了手術，但是現在還沒有擺脫危險期。
芥川龍之介今年僅是二十歲出頭，身體因為小時候營養不良留有一些後遺症，但是是十足的武力派。
在沒有用「書」改變現實時，芥川龍之介和我都是太宰治的學生，也是我那段時間唯一的同齡朋友。在我看來，所謂的朋友就是他會參與我的日常生活。我們除了主要工作合作之外，我們還是鄰居和書友。仔細想想，我一開始也是從他身上學習表達強烈的感情的。
他的特點是非常尊崇太宰治，唯太宰治馬首是瞻，唯太宰治的命令是從。他的執著和倔強強烈得就像是無法直視的太陽。
見到他還在手術後的昏迷期間，且不說他自己的身體素質能不能挺過去，他本人也應該會被敵對組織盯上。這次芥川龍之介能不能活下去來是一個未解之謎。
所以，我打算先去見他。
接待我的是樋口一葉。
我對她也有印象。
老實說，我對港口黑手黨比對武裝偵探社熟悉得更多。我了解大部分人的性格和習慣，我甚至清楚組織裡麵異能者的異能屬性。他們在我離開的時間裡麵除了升職加薪外，似乎並沒有太多的人員調動。
樋口一葉是一名金色半長發，漂亮的年輕女性。平時工作是輔佐芥川龍之介，也擁有直接使用武鬥派的權限。
我對她的印象是「癡女」。
如果說芥川龍之介對太宰治唯命是從的話，樋口一葉對芥川龍之介的忠誠和憧憬也不遑多讓。她本身身份是非常清白的，家族裡麵也沒有人涉黑。她留在這個組織裡麵，最大的原因便是芥川龍之介。
老實說，我這個時間段去找芥川龍之介，讓樋口一葉格外的不滿。因為現在是病人需要休息的時間，而我還偏偏在這個時間段去找芥川龍之介做審查。
“芥川前輩，現在已經請了病假，難道不是應該先去審查其他人嗎？”
一杯裝著冷水的茶杯放在我麵前的時候，濺得桌麵上全是水漬。
我抬頭看她，說道：“芥川先生昏迷那麼久，都還沒有醒轉，我建議與其等他靠意誌蘇醒，倒不如現在再給他找一個醫師。我有認識有治愈係異能的醫師，這種外傷可以一次性治愈。”
樋口一葉表情瞬間一僵，定定地看著我說道：“您想要來一杯靜岡綠茶和超高級的紅豆羊羹嗎？”說完間，她的眼裡麵閃著晶亮的光芒。
“……”
我不知道我們怎麼會變成了美食話題。
“所以，還需要我去約醫師嗎？”
樋口一葉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要要要要要！！！！”
*
我約的是武裝偵探社的醫師與謝野晶子。
她的異能是「請君勿死」，無論對方外傷有多嚴重，隻要在瀕死那一瞬間交給她，她可以讓對方原地複活。但同樣的，要治療小傷的話，她也必須把人弄得快死了，才能治療小傷口。
所以，某種程度上，她算是非常危險的人物。
上次我去武裝偵探社做審核的時候，她總是想把我拐到她的病床上做實驗。直到我跟她說，有合適的人選會推薦給她的，與謝野晶子才終於放下對我的執念。所以，我適才打電話給她，與謝野晶子答應得很快。
這不得不說，身為政府單位人員的權威性和公信力要比普通人要強得多。我若是普通人，提出這種要求，也許與謝野晶子會在一定程度上不信任我，但是就像民眾相信警察，學生相信老師一樣，與謝野晶子很快就答應我的事情，甚至不過問到底要治愈誰，對我投以百分之百的信任。
“那就麻煩了。”
我說道。
說著的同時，我在思考著芥川龍之介的立場和與謝野晶子是不同的，我是不是還得給芥川龍之介換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