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這
謝硯到底是個半大的少年人,見到落雪一瞬間眸子都亮了起來,平日裡不動聲色的麵孔也顯出幾分歡喜之色,片刻覺察到九叔正盯著他瞧,忙斂了情緒微微垂眸,略顯窘迫地拽著衣角。
落雪的光景,無冬城倒是難得見,謝爻笑著化解對方的尷尬,生長在無冬城之人,看到此番景致自然覺著新奇歡喜,許多人一輩子都未曾見過落雪。
謝爻這幅軀殼,雖及不得萬人迷光環全開的謝硯,卻也能躋身此書顏值前五,完全繼承了謝家人修長纖細的身段,棕茶色的眸子隱藏在濃長的睫毛下,眼尾有細細的笑紋,隻淡淡一笑,一雙桃花眼好看的彎起,眼尾的紋絡也隨之蕩漾開去,臉頰露出兩個淺淡的梨渦,很容易讓人生出溫和的親近感。
而原書中謝爻的性格刻薄善妒,對這天縱之資容貌出眾的侄兒很是看不慣,自然從不給他好臉色,此刻謝硯揚起頭,九叔溫煦般的笑容便落入他眼中。
第一次看到九叔對自己笑,還笑得這般好看,謝硯怔了怔,一時間有些恍惚。
不過此處的雪景,遠及不上北境牧白山,什麼時候有閒了,九叔帶你去瞧可好?謝爻笑微微脫口而出,這番話自然他從書中照搬的台詞,他又不是真活在這個世界,哪裡曉得何處的雪景最好看,隻是忘了原話是誰說的
四目相對,黛藍的眸子裡有清輝流轉,半晌才淡淡的道了聲好,又過了半晌,聲細如蚊蚋:侄兒記下了。
謝爻暗笑,這侄兒的性格可真是悶得很,日後定要好好開導開導,不求將他教養成活潑陽光的大好青年,起碼不要像原書那樣陰鷙孤僻又屈於人下嘛。
兩人實在是沒什麼話好聊的,又行了片刻,雪越下越大,從細碎的雪末兒變作鋪天蓋地的白絮,謝爻眉頭微蹙,驀然記起葬雪嶺之所以叫葬雪嶺,是因風水特殊陰陽紊亂,自帶將雨雪隔絕的結界,當年戈藍足足下了一個月的大雪,葬雪嶺卻片雪未飄,可如今眼前這景象
硯兒,此雪有蹊蹺——!
話音方落,漫天漫地的白絮瞬間變成血紅色,謝爻素白的衣衫已斑斑駁駁猩紅一片。
拽住他手臂的指尖驟然收緊,謝爻咂舌,能在葬雪嶺掀起漫天紅雪的,怕隻有鬼女噬雪姬了,噬雪姬的戰力雖不是最頂尖,卻也是鬼族三大護法之一,今日自己靈力損耗過剩又被葬雪嶺結界侵擾,恐怕難敵。
原書中男主兩人引渡靈氣依依惜彆後,各回各家並無噬雪姬這一出,謝爻自認倒黴的同時驀地想起一個詞——蝴蝶效應。
因自己的刻意乾擾,劇情已經不可控了,且難度倍增。
是噬雪姬! 謝爻壓低聲音將唇貼著對方耳畔,思及如今謝硯修為低微,沉聲繼續道:待會我拖住她,你自個兒往東逃。
謝硯雖天生靈脈寬廣根骨奇佳,在謝家的待遇連粗使仆役都不如,修行之事更是無從談起,後期他能叱吒風雲縱橫鬼域,全依仗習了沈家功法且血脈覺醒。
侄兒不走。謝硯篤定道,哪有拋下長輩自個兒逃命的道理,況且對方還是剛救過他性命的九叔。
聽話,如今的你還不是噬雪姬的對手,言畢,謝爻念訣結了個靈罩,將謝硯護於其中:半個時辰後,九叔去歸雪穀找你。
歸雪穀,正是葬雪嶺的入口處。
謝硯咬緊下唇眸色晦暗,緊拽的拳頭骨節泛白:是,九叔千萬小心。
他恍然明白,自己留下來幫不幫得上忙還不一定,或許還會成為九叔的累贅,也不再遲疑,向東疾步行去。即使曾經在謝家飽受欺淩,也不曾像現在這般深刻的體會到屈辱無力感,自己什麼也救不了,幫不上
猩紅雪光炸裂開來,雪絮化作利刃朝謝硯背後疾刺而去,謝爻打了個響指,白水應聲出鞘,電光火石間將雪刃攔截在半空,周遭又騰起無數冰淩,齊齊朝他刺來,他咬緊牙關將靈力儘數使出,才險險抵禦住對方的攻勢,數百冰刃距他身體不過半寸,泛著幽微清冷的紅光。
若是一著不慎,這幅軀殼定要被捅成馬蜂窩不可難度一下子提升太多,謝爻有些絕望。
哎呀,沒想到今兒闖我禁地之人,居然是謝九爺,九爺如此豐姿俊秀,奴家十分歡喜你。
伴隨著翻卷的雪絮與咯咯笑聲,身著紅衣的女子落在謝爻眼前,此女紗衣輕薄,身材豐腴,眉目又顧盼多情,讓謝爻不忍直視。
隻謝九爺與侄兒如此叔侄情深,當真令人唏噓,怎和外界傳言不一樣呢?
謝爻全力抵禦被鬼女操縱的冰刃,又要分出神識護住尚未逃離雪嶺的謝硯,一時靈力透支嚴重,靈脈如被萬蟻噬咬密密麻麻的疼,額角淡藍的血管隱現,身上衣物已被汗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