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賈琮暗道,兩麵三刀鳳辣子,果然名不虛傳。
“多謝嫂子費心,嫂子送來的人參,是頂好的。”賈琮不動聲色地微笑,彆人聽不出來,隻有王熙鳳明白,這話是譏諷她,她並不生氣,反而鳳眸含笑,邁步走了。
那王嬤嬤離去時倍加惶恐,婆媳兩個跪下大哭,王嬤嬤泣不成聲:“二姑娘,老婆子把姑娘一口一口地喂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想姑娘小時候,趴在我身上牙牙學語,把我都咬疼了……還請姑娘求個情……”
賈迎春心下一軟,偏過頭去,拿起帕子抹眼淚:“我還要如何求情,這幾年包容你們,料想也夠了……她們不開罪你們,你們怎樣做,我也不說,她們若開罪你們,我更不會說了……隻是一件,回了家,嬤嬤自己保養好罷了。”
孫福二話不說把她拖出去,住兒媳婦丟儘臉麵,灰頭土臉地跑去找王熙鳳了。
“大快人心!琮弟做得大快人心!”賈探春幾人紛紛掀開簾氈進來,都很高興。
“三姐姐、四妹妹、環哥……”賈琮重新見過眾人,又勸賈迎春:“二姐姐,彆怪琮弟態度強硬,你也該看看現狀,二姐姐在府裡軟弱,是沒多大事,可是以後呢?我們每個人都有一條路,這條路隻屬於自己,隻有自己去走。彆看這時咱們兄弟姐妹齊聚一堂,殊不知再親近的人,也像無根浮萍,有碰到的時候,也有離開的時候,那個時候,誰又顧得了誰呢?”
話音剛落,眾女不約而同眼睛一亮,這賈琮,果然不是原來的賈琮了。
“姐姐不怪你,姐姐該謝你……”賈迎春停止啜泣,溫柔地撫摸小弟的頭發,我們是姐弟啊,琮弟會安慰我、給我出頭了。
賈探春又浮現出那種羨慕之色,環弟要是像他那樣就好了,他怎麼就不是我弟弟呢?我又為何不生在太太肚子裡,命麼?
……
和賈環、賈蘭胡扯幾句,賈琮回到屋子自思,王嬤嬤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說起來,賈府裡麵,有肮臟的事情,也有值得留戀的地方,甚至肮臟要超過留戀,但自從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他的第一想法並不是逃出賈府。
這要聯係這個封建時代的現實,姑且不說他能不能逃出去,逃出去沒身份、沒戶口、沒關係,怎麼活?這種私自離開,在這社會就是“不孝”,榮國府會不會行文順天府抓他、他值不值得這樣,也先不說,總之賈府庶子的烙印是暫時磨滅不掉的。那還不如利用這個身份,況且他熟悉紅樓,總有如魚得水的地方。
他不是曆史裡動不動就造反的牛逼人物,也不是玄幻動不動就毀天滅地的主角,更不是都市動不動就冒出來的特種兵,擺在他麵前的,是活生生、血淋淋的古代現實。
至於出頭,現在不出頭,以後也不出頭,等死麼?禮教枷鎖,豈是為吾輩而設!
……
西府的熱鬨事,既然是風,來得快,去得也快,琮爺的雷厲風行和手段,也成了不少下人私底下議論的話題,但也僅此而已。
住兒媳婦在鳳姐院討示下,王善保家的查明之後,邢夫人果斷把王嬤嬤攆出去了,老太太也說邢夫人做得好,公然坐莊開賭,容易生事,殺雞儆猴,好叫下人們安分一點。住兒媳婦氣不過,她並不覺得她們過分。
“奶奶,我家男人也是給奶奶辦事的,從無差錯。”住兒媳婦在王熙鳳麵前不敢囂張,低聲下氣的。
“唉……今兒不就有了錯處麼?你們不都是一家子人?老太太發話了,我又能怎麼樣?你婆婆是進不來了,說實話,你們這些下人刁鑽,也該殺雞給猴看,不過麼……”
王熙鳳妙目翻轉,輕笑道:“你們為我辦事,我也不能讓你們離心離德呀……琮弟不是想讀正經書嗎?我去回老太太,讓他搬出大老爺那院裡,挨著三個妹妹們來住,他們的月例銀子,便是我管的了,扣一些下來,還不容易?”
住兒媳婦大是快意,連連奉承璉奶奶高明、會辦事、有能力,王熙鳳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