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兒,你有確鑿的證據嗎?鳳丫頭是你嫂子,有些話,可不能亂說!”邢夫人擺出嫡母的威風,教訓道。
“大太太,孩兒的為人處事,您老豈會不清楚?再說,若是陷害太太,孩兒不是自討苦吃嗎?也沒那個膽子。太太若依孩兒之言,不止少了紛爭口舌,說不定……日後也有我們當家之日,有您老的當家之日。”賈琮不遺餘力地訴說利害關係。
邢夫人神情一震,卻冷哼道:“胡說!我娘家可沒什麼當官的京營節度使、九省統製,你舅舅(邢忠,邢岫煙之父)在蘇州也半死不活的,我又沒什麼巧嘴,這家怎麼輪得到我?”
“太太,世上無難事,堂舅(王子騰)再厲害,也管不了賈家的家事。家事,隻有家法能處理,重要的是此次機會,往後,可就抓不住這個把柄了。”賈琮道。
邢夫人覷他少許,思索了一遍又一遍,賈琮的聰明、沉穩,她早已見識過,他說的也合情合理,確實值得一搏,考慮了方方麵麵,邢夫人表情鬆動了下來,賈琮便一一猜測王熙鳳會有的反應,告訴邢夫人該如何應對等等,邢夫人發現這個孩子,就像王熙鳳肚子裡的蛔蟲,實在可怕!她道:“晚間請安,我先換了服飾再過去,你退下吧。”
賈琮退出來,事已至此,賈赦、邢夫人這對,該怎樣應付,也是他不得不考慮的,紅樓之中賈赦打過賈璉,打得起不來床,和賈政打賈寶玉一般,這時代講究三綱五常,老子打死兒子不稀罕。這些情況,他要避免,還有賈赦強娶鴛鴦、荒淫無度、訛詐石呆子……此等事情也可以嘗試改變,當然要想方設法慢慢來,不能一蹴而就……至於邢夫人,弱點明顯,不像王夫人那麼厲害,賈琮要是都應付不過來,那穿越回現代好了。
……
白天,雖然是日複一日地重複處理家事,王熙鳳卻不覺得枯燥,那種威風滿足了她爭強、要強的虛榮心,預備換服請安,平兒道:“今兒聽後園管門的兩個老婆子,亂嚼舌根,說是奶奶挪用官中的月例銀子,放印子錢,每月的月例銀子都延遲下發,有幾個奴才抱怨不滿……”
王熙鳳冷笑:“誰先傳出來的?”
“趙姨奶奶,說她的月例銀子短了。”平兒對主母很忠心,不忠心就保不住小命了……當初王熙鳳嫁過來,賈璉也有通房丫頭的,然後全部消失了……(可以從紅樓夢興兒與尤二姐的談話找到根據)。
“她們不當家的,哪裡知道當家的艱難,隨她們說。”王熙鳳不是很在意,心裡對趙姨娘愈發暗恨,印子錢遲早會令人知道,畢竟人多嘴雜,誰也不是傻子,但是王熙鳳對這些不怕。
如果說賈母是皇帝,王熙鳳就是討皇帝開心的親信太監,朝廷大臣再怎麼反駁,怎麼比得上親信太監的耳旁風?那些下人,再抱怨,對王熙鳳也沒有威脅,敢怒不敢言而已,敢言的,也撼不動她,遲早死在她手裡。
……
上房四角點了蠟燭,燃燒的蠟燭宛若美人的淚滴,一滴滴落在燈台上,覆蓋、疊加,北牆立軸掛的是與唐伯虎齊名的仇十洲的仕女圖,房裡丫頭穿梭,放珍饈美味的盤、碟、盒、鍋,被丫頭們井然有序地抬下,步履無聲,規矩森嚴。
其樂融融的一幕浮現出來,賈母笑嗬嗬地與孫輩講笑話,王熙鳳極儘討好,幾乎沒邢夫人、王夫人說話的份了,邢夫人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
說笑一會,賈琮進來請安畢,道:“老太太,西府的不少下人、環哥、趙姨奶奶,連同孫兒,有一件冤情,敢稟老太太知曉,望老太太做主!”
氣氛突然凝固下來,賈母疑惑一瞬,平靜道:“是琮兒啊,你有什麼冤情?說得鄭重其事的,是你老子不給你錢去拜師了嗎?快快說來。”
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三春、李紈……好多目光望向了賈琮。
“老祖宗!”賈琮麵有悲戚,不,是一種悲憤,裝模作樣地抬起手袖,揩拭眼角:“此人正是孫兒的好嫂子,她蒙蔽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私自放印子錢,挪用官中之錢,克扣孫兒、環哥、趙姨奶奶、周姨奶奶……的月例銀子,還請老太太做主!”
“琮兒你亂說什麼?”王夫人“不善言辭”,那表情雖是責備,卻帶了一絲“關愛”的語氣來責備,同時瞥了邢夫人一眼。
賈母眼睛一眯,淡然道:“當家著實艱難,我早年也是當過家的,興許是鳳丫頭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王熙鳳定定地直視賈琮幾眼,這小子想玩什麼花樣,告狀?老祖宗會聽你的?休想如願!她原本以為賈琮早就妥協了,小婢養的,你還想跳,能跳得多高?大度地笑道:“老祖宗,琮兒怕是病好不全,腦子犯渾了,既這麼著,老祖宗就懲罰我吧,我求著老祖宗罰我,堵堵他們的口。”
真會演戲!
可惜,我賈琮不僅是主角,還是導演,賈琮道:“老太太,孫兒這裡有證據!”
證據?什麼證據?王熙鳳俏臉一沉,又飛速變回笑臉。李紈悄悄起立,給三春、寶、黛、釵使眼色,一場人趕忙出去躲禍。這個珠大嫂子,就會裝菩薩!王熙鳳不急不躁,她倒要瞧瞧有什麼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