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說到李紈的心坎裡去了,她點頭致意,讚揚道:“真會說話。”
寶、黛在笑,賈琮不知說什麼好了,真拿我當孩子?唉……鏡裡恩情,更哪堪夢裡功名,那美韶華去之何迅……
這番放風箏,倒讓賈琮念及一首小學的詩:“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放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好詩!”林黛玉一拍手,念念回味:“用詞淺白,意思也淺白,但卻彆有味道,快比得上王摩詰(王維)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了,琮弟真乃神童也!”
“不錯,我聽著也好。”亭下芭蕉邊的薛寶釵,也是目泛異彩。
呃……她們沒聽過這首詩嗎?略一回想,賈琮知道了,這首詩的作者高鼎是清朝人,而且不算出名,這個時空沒有清朝,清朝的文化都是他的了……
賈寶玉聽得嫉妒不已,為何賈琮才華這般好?林妹妹和寶姐姐都誇了,真是豈有此理!
正在寶哥哥不悅的當頭,賈琮已行出亭子,手中線業已放完,鳳形紙鳶展翅高飛,青雲直上,與其他的蜈蚣、老鷹、蝴蝶、蜻蜓,各色奇形怪狀的同類爭相纏繞,姐妹們連笑帶罵,鳳形紙鳶突然飄向東邊。
好巧不巧,東邊恰有一隻凰形紙鳶,兩隻同類相繞,居然碰在一起了。那紙鳶飛得太高,賈琮不好調控,收線回來,反倒要把彆人的給拉下來了,無奈一笑,把線扯斷,隨它去罷。
一場人笑論:“琮爺的,和東府的配成一對了,也不知道另一隻是誰的?”
襲人問晴雯:“那是你家爺的,你不叫他去賠罪?說不定是東府的奶奶?”
“他又不是故意的,賠什麼罪?不知者不罪,阿彌陀佛!”晴雯懶懶地看彆人玩,不時兩手一拍,白襲人一眼:“寶二爺在那裡呢,你找他去。”
襲人的容長臉兒仍是和顏悅色:“好姑娘,做什麼和我慪氣?我可沒得罪了你。”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麼多丫頭,就你一個,和寶玉做的那些事,彆以為我不知道,裝得沒事兒似的,就你賢惠。”晴雯冷笑。
襲人臉一紅,借故避開了晴雯。
東府他常去練習騎射,珍大奶奶、小蓉大奶奶都不是難說話的,一場姐妹兄弟瞎起哄,偏要看熱鬨,那邊的線還沒放,賈琮告辭從後門出去。
賈府同在一條寧榮街,西為榮國府,東為寧國府,中間是一條長長的夾道,圍牆堆得老高,他這八歲身板再矯捷靈動,也爬不過去,仰望那隻“大凰”的位置,跑到東府天香樓,見到瑞珠、寶珠、秦可卿三女,在二樓憑欄,那線在秦可卿手裡。
“對你不住,誰想到它們撞上了,明兒我賠你一個。”賈琮向上道。
“那一隻是琮叔的?”秦可卿訝然,美眸卻不像平時含笑,這是什麼緣故?因為秦可卿與王熙鳳交情極好,二女雖差了一輩,卻年齡相仿,王熙鳳對她很照顧,周瑞家的來送宮花,王熙鳳都要分她一半,隨後可卿生病,王熙鳳不時探望,比丈夫賈蓉更儘心,女人的交情,何嘗不是一種情呢。
賈琮與王熙鳳相鬥,撤掉了她的管家之權,東府也知曉了。秦可卿行事溫柔和平、上下讚揚,自有她的過人之處,不至於對賈琮心生怨恨,但,也會有些許芥蒂的。
“罷了,讓它們飛去,琮叔不必如此,秦氏可折煞不起。”秦可卿玉手微開,拿寶珠手裡的剪刀剪斷長線,瞬間,一對鳳凰隨風拂去,漸行漸遠,樓前桂樹嫩葉如洗,溪邊老柳盤結,柳枝如少女垂下的青絲,輕蕩漣漪。
她憑欄俯瞰,年少琮叔在樓下愈發顯小,但聽他道:“以後我拜令尊秦郎中為師,秦氏,你就成為秦師姐了。”
秦師姐?好怪異的稱呼,秦可卿一愣,瑞珠、寶珠咯咯嬌笑,賈琮年齡還小,她們倒不認為這是調戲,賈琮也不會,這是事實嘛。
失笑搖頭,秦可卿道:“琮叔也太胡鬨了,這不更是折煞秦氏,快休如此!”
眼見賈琮揮手離去,秦可卿自想心事,半晌才道:“前兒家嚴來信,告病賦閒,我想回去瞧瞧,你們跟我一道回去,這兒,也悶了。”
寶珠不明就裡,點頭答應,唯有瑞珠輕歎一口氣。